第八章.集市（2）
我无法跟你们描述太多的细节，因为推搡的人群总是让我不受控制的向前推进，就连视线也总是被摇晃的人头遮挡着。一言蔽之，广场的人多，非常多，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人会多到这个份上。大概不用我多说你也能够明白，这些人是来应聘作为安格特伯爵仆人的，先不说这个伯爵的人品和功勋如何，但是按照字面的理解来说，嘛，作为仆人的意思就是在签卖身契吧？ 显而易见，这能够暂时收获一笔不少的钱，但是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吗？毕竟都已经迫不得已到拿自己或者是家人去换钱的地步了——但为什么这群人却反而表现出趋之若鹜的热情？ 我来艾森德的时间还没有长到让我能够具体了解这个国家，但是很显然，就我现在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来说，这个国家存在着一股病态的扭曲。很多我们常人认为无法理解，或是难以置信的法则在这里都是铁律，就好比等级制度，以及像现在这样怀揣着喜悦和感激之情将自己未来和人生卖给贵族。 不过这个国家怎样都好，对我来说，这些从来就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那几个死丫头究竟跑哪里去了？ 人流太多，我也没有生得萨克那双隔着几百米还能看见微生物的好眼睛，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找不到人实属正常，但问题是这反而让我感到更心急，你说万一夏雅迷迷糊糊地签了卖身契，被人抓去当女仆了，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莉莉娅的话倒不用担心，她会把所有人都暴扁一顿后自己跑回来。 但是这样的自我排遣也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我只能继续在人群当中碰运气，顺便再盯着广场中心部分那个负责挑选劳力的凉棚，总会有那么几个负责人对着应募的人挑挑拣拣一番，通过的人在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会被带到其他地方去进行下一步的签合约，就算没有被选上的，也能够拿到几枚银币作为报酬。 喔，这个伯爵挺大方呀，难怪有这么多人排队了。 不过这会我没有找到要找的目标，反而被人给找到了。 “哎呀，兄弟，是你啊！” 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分明已经武装到头发的造型，不是在叫我吧？ 但是对面那货硬是凑了上来，分外热情落下了兜帽——靠，是那个长相等同于食人魔的路人。 我没有问对方是怎么认出我的话题，而是问他干嘛叫住我。 “兄弟你也是来应征的吧？” “不是。”我达鲁像是为了点钱出卖自己rou体的男人嘛？ “食人魔”露出一副“你还害羞什么”的表情，凑近对我说。 “你也别在意，就算选不上不是还有钱拿吗？” 这搞得就好像你被选中的几率比我大似的。 还没来得及吐槽，结果就被这货一手抓着往前拖去，不得不说这厮可能还真不是什么善茬，手劲大到完全不容我挣断，就被他拖着往前走了……怎么这世道的坏人都这么热心，你还让好人怎么活？我说食人魔大哥，你的职业该不会也是海盗吧？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松开之后，我正想发几句牢sao，但是一看眼前的状况我立马就闭嘴了，转了个圈就开始往回走。 但是胳膊又被人抓住了。 我扭头一看，不用说，还是那个热心的“食人魔”。 我使劲地盯着他的左眼瞅了瞅。 “你这眼睛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咯，我眼又没瞎。” 我砸了咂嘴，有些不耐烦的指着前面临时搭建的简易凉棚。 “你看那些佩剑的什么人？” “骑士。” “看来你眼睛还真没瞎，那我来问你，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通缉犯了你还过去，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难不成这个混蛋说什么通缉犯是诓我的，目的是把我骗过来交给骑士，这样一想，我把手摸向了别在腰间的长筒火枪。 “哈哈哈。” “食人魔”夸张地大笑了起来，这家伙是阴谋曝露之后有恃无恐吗，可我觉得这么近的距离我就算枪法再烂也可以先爆了他的脑子。 “放心吧，这些骑士不管咱们的事，那些贵族谁手上没有点肮脏的事呢，而且伯爵在这里招人也不是就只有今天，基本上每月都要过来，如果他真在乎，又为什么把招人的地方放在咱们这外城区呐……” 我敢打包票，他要是这一句话再晚说一秒钟，我这一枪子就朝他的脑门上送进去了。 不过这话有点道理，暂时留他一条性命。 “下一组！” 这个时候凉亭那边传来了这么一阵喊声。 实际上附近排队的人流也没有什么组织纪律，只是那边有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骑士每隔一段时间放进一批人，“食人魔”拉着我一脸的兴奋，也不管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直接把我朝着审核的队伍里面拖了过去。 “轮到咱们啦！” 够了啊，你这个混蛋！ 但是我想要反抗的时候为时已晚，那几个骑士已经捱到了很近的距离，如果在这里动手，无论如何我都是逃不了的。 这样一想，冷汗不停地就冒了出来。 有没有改错，难不成我达鲁今天还真要被迫卖身了啊？ 但是“食人魔”觉得我只是单纯的紧张，还不停给我鼓劲。 “别想太多，就算过不了也有钱拿啊，而且审核好像不会很难的，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不说自己是通缉犯就行啦。” 这个蠢货说这话的时候边上就站着一个骑士，他竟然还就那么毫不压声地把通缉犯什么的给嚷了出来，如果不是我当时实在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我真的会把拳头印在他的脸上。 不过那个骑士倒也真的啥都没说，赌他是个聋子的几率不高，看来这“食人魔”说的话倒有些是真的。 不过那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达鲁又岂会缺钱？安洛斯那里还有一大堆的财宝等着我回去去分账呢，只要干完眼下这一票…… “虽然没能录取你，但这里有五个银币，你拿好走人吧。” 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一看是负责审核的主考官，而另一个被宣布不合格的家伙则是排在我和“食人魔”之前的家伙，那落选的人看上去老老实实，体格也结实，一看就是个能做工的，怎么想都比“食人魔”靠谱多了，胳膊后背也都是肌rou，这样的人竞选不过，看来这个选拔还挺有难度嘛。 为什么明明是签个卖身契，却让我有了一种报名参加选秀节目的错觉？ 接下来很快就轮到了“食人魔”，这家伙回头看了我一眼，拍拍胸脯，那是在说“看我的吧”的意思么？ 话说你那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但你的条件显然比不过刚才那位仁兄吧？ “好的，通过！” 噗，我的一口老血真的要喷出来了。 这个过程太快了，我说主审，你只是看了这家伙的脸一眼什么话都没问就给他通过了吧，这家伙是你的大舅子对吗，总感觉我忽然找到人生的真谛了！ “好了，下一位。” “食人魔”很快被带走了，临走前他还对我竖起了两根鼓励的大拇指。 去死吧，当你辈子下仆狗腿去吧你！ “下一位，拜托你快一点好吗，后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对此，我很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走上前。 “姓名？” “……安洛斯。” 咳咳，我这里想申明一点，所谓的兄弟不就是能够互通姓名，彼此包容的存在吗？ “那么说说你的职业。” “无业游民。” “家人。” “全死光了。” “有什么擅长的技能吗？” “吃喝拉撒。” 那个负责人终于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打量了我一眼，他或许从未听过如此消极的回答所以决定给我不合格的答复了吗——我满怀期待。 “我很中意你！”那个负责人对着我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诡异，我说，你的耳朵是摆设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 眼前这个跟我醉鬼老爹毫无共同之处的负责人停下手中记录的工作，总算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戴着兜帽不放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长相呢？” 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因为如果你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够要求对方遵守契约呢？不过我也有必须将自己这层伪装坚持到底，绝对不能被曝露的理由。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其实我的脸上长了许多毒瘤，非常的可怕，所以不能给阁下看。” “呃……比刚才那位还要严重？” “嗯，他的毒疮在我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我这个毒瘤不仅丑陋可怕，而且具有传染性，一旦接近我皮肤十公分以内，就会受到感染！” 那个负责人果然迅速地把椅子向后挪远了好多。 这一下，就可以让我拿着钱走人了吧？ 就在我打算露出志得意满笑容的瞬间，那负责人宣判的声音让我呆立当场。 “好的，算你通过了，快点跟着那边的骑士去签订合约吧。” “￥%……#!#@” “抱歉，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传染病……” “我知道，但恭喜你通过了。” “我……”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不用谢我，以后好好的干活吧。” 不容我争辩，甚至没等我再说出个不字，我就被两个骑士一人一边架着带走了。 他们把我领到了一个小帐篷前，示意我进去完成接下来的签约工作。 我看到那帐篷黑洞洞的入口，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海盗岛上的记忆，感觉那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两个骑士。 “骑士大哥，你看，我尿急，想先上个厕所你们看方不方便。” 两个艾森德的骑士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还没等他们给出反应，啪的一声，我感觉一个重物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眼前的景物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我意识里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下次有机会见到那个“食人魔”，老子一定在第一时间开枪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