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上青天

    穿过草丛，绕过岩石，终于找到了笛声的来源。

    石林后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曲水成溪，流绕而入，与竹林掩映之间，显出一间竹木小屋。

    此屋淡雅清新，伫立空谷，犹如精舍。没想到这深山僻谷里，居然还有这一方美好去处。

    然而这一切景物，在那位坐在屋舍前巨石上吹奏竹笛之人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五个“不速之客”的目光，都滞留在了她的身上。笛声渐消，他们的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巨石上的女子一身素色布裳，精炼干净，头上戴着编制的花环；长发水墨般倾洒而下，丝丝缕缕随风微动，拂在秀肩。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正如她婉转灵动的笛音一般出尘，亦同这淡雅清丽的景色，也若那随风飘散的芬芳。

    女子似乎并未发现不远处的来客，妙目轻合，蚕眉微蹙，正拂笛而坐，似有些许心事。

    还是叶小天先开口叫道：“jiejie，你吹得真好听！”

    女子回过神来，随即轻笑：“你们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玩？”

    这声音犹如甘露般让人舒服。

    “我们来……”即便是叶小天也小脸微红。

    袁归却打断道：“来看看有没有灵芝，取回去给老爹卖钱。”

    叶小天嘟起嘴不悦道：“卖卖卖，就知道钱。”

    “那当然，有钱了给你买风筝嘛！”袁归挠了挠后脑勺

    叶小天转而对那女子道：“jiejie，你可知道哪儿有花海么？”

    “哦，原来是想看花海。”石上女子轻笑道。

    秋水长眸顾盼间灵动生辉。四个少年都瞧痴了。

    叶小天见袁归如此，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后者痛呼。

    那女子见几个孩子调皮有趣，不由莞尔，美目弯成月牙儿般。

    她这无意间一笑，竟是令四个少年感觉连空气都轻柔美好了。

    那女子起身飘下岩石，竟似云雀一般敏捷轻盈。

    “翠竹多新笋，流岚催雨滋，兰花只此地，愿君多采撷。”

    未知名字的女子轻唱着小曲走进小屋，取出两个竹筒，向客人颔首一笑道：“几位进屋坐吧。稍后我带你们去看花海。”

    说罢便顾自去接山泉水，举止大方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天然的少女羞涩，宛若蒙雾笼纱的月。

    “真的有花海哎！”叶小天兴奋地搓着手。

    几个少年也不客气，乐呵呵进屋而坐，接过女子递来的竹筒，喝起那甘洌的山泉。

    这小竹屋里的摆置简单明了，除了一张木工粗糙的小方桌和几把主人亲手编制的藤椅外，就是一张素洁木床和一个摆放着明亮铜镜的梳妆台，不似一般女儿闺房那般繁琐。

    二虎子憨笑道：“jiejie，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结婚了没有？”

    “噗。”没问完，胖哥儿就乐了：“jiejie，他这人比较恶俗，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叶小天赞道：“jiejie你不但会吹这么好听的笛子，看你方才的身手，好像还会武功！”

    “我叫狄梦兰，”女子轻笑：“武功不敢说，只是平日里健体而已，你倒是好眼力。”

    “嘿嘿，我爹也常练武嘛。”叶小天怡悦道：“对了jiejie，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寂静无人的山谷里？”

    女子于榻上盘膝而坐，将竖笛轻置在膝侧：“此地好景致，又安静，适合修生养性。”

    一干人等相谈片刻，狄梦兰笑道：“既然各位来此地寻找花海灵芝，我倒是知道个好去处。只怕要去那里，一日时间有些不够，耽误了你们回家。”

    叶小天开心道：“只要能见到花海，明日回去也无妨。”

    袁归苦着脸嘀咕道：“叶叔叔倒是无妨，我爹恐怕又要罚我面壁了。”

    六人便携手出门去寻那花海，才走到门口，就见一人踏水如风，飘然而至。

    “你？”狄梦兰略显惊讶，神色复杂。

    “哇，好帅！”叶小天作痴醉状。

    袁归宇文渊等人扶额长叹。

    来者身穿宽大玄袍，静静地站在精舍门口。

    男子长发如墨，俊逸出尘，腰间挎着一口剑。剑长四尺，竹鞘竹柄，却是制作上乘，纹理细腻，散着一股飘逸出尘的尊贵，与狄梦兰面对而立，仿佛平分了这天下秋色。

    飘然出尘的玄袍男子墨瞳深邃，静静看着狄梦兰，眼中竟不因她这般貌美而有丝毫波澜。

    直到她脸颊微红，男子才轻轻颔首道：“嗯。”

    一个字。

    叶小天已经不能自拔，是被袁归和胖哥儿几个拉回去的。

    “你还好？”他说。

    “嗯，还好。”她说。

    “他们是谁？”言简意赅。

    仿佛除了眼中的女子，他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

    气氛在沉默中有些尴尬。

    “朋友。”狄梦兰轻笑一答。

    “她说我是她朋友……”二虎子浑身都酥软了，被小李子照屁股踢了一脚。

    一股无法形容的杀气弥漫开来，但瞬息即散。

    “哦。”高大男子嘴角微微一勾，转身离去。

    “等一下！”狄梦兰忙道：“我们想去看花海，但一天恐怕回不来，你来的正好……能否施展神通，帮忙送我们一程？”

    男子停下脚步，背对诸人，沉默少顷道：“你求我？”

    袁归等人差点跌倒，唯有叶小天两眼桃心，已经扶着墙了。

    狄梦兰掩嘴嫣然，一笑倾城：“嗯，算是啦。”

    男子转身，难得那万年冰霜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叶小天捂住了眼睛，却留出了一条指缝。

    见狄梦兰低头不语，玄袍男子双指一抬，腰间竹柄长剑“镪”得一声出鞘。

    青光乍现，飞剑悬空，瞬息变长一丈有余！

    袁归几人瞠目结舌，都未看清什么情况。

    不待他们说话，那人大袖一甩，一股怪力凭空卷来，飞沙走石，将几个少年一揽而起。

    下一刻，袁归只觉耳畔风声呼啸，眼前一阵光影迷乱，好不容易睁开眼时，差点吓个半死。

    一气上青天！

    亏得身周有股怪力稳持住叶小天，才没有令惊声尖叫的她跳下云巅。

    几个少年被卷在那人袖中，全都眼冒金星，头脑一片空白。

    只有狄梦兰待遇特殊，与那男子一并立于剑身上，神色平静，应该是已经习惯了。

    “我的乖乖！敢情这位大哥是传说中的剑仙呐？”胖哥儿才定了心神，擦着汗啧啧称奇。

    二虎子直接吓傻，小李子紧紧抱着胖哥儿发抖，眼睛都不敢往下瞅一下。胖哥儿这时候也不忘颤声调侃一声：“小，小李子，你、你不是志气高，想学、学剑仙登云霄么？”

    小李子没晕过去已经万幸，哪里还答得上话。

    袁归勉强瞅了一眼那碧落云溪，又俯瞰脚下延绵的山川大地，头皮一阵抽搐发麻。

    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天底下，居然还真的有神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