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应是良辰美景时
姬云琰一行很快回到姬府，几人都忘了刚才的小小不愉快，下了车，回到各自的院落，略一梳洗，便要去安荣堂陪老夫人用午膳。 落霞阁。 “轻兰，泡一壶一品红来！”姬云筝不动声色地略过微微晃动的床帘上的流苏。 “是！”轻兰有些疑惑，这一品香本是贵妃娘娘所赐，据说放入茶中，会增加茶的香气，女子常饮会生体香；小姐一向讨厌茶中放入这东西，今天怎想起来了？ “小姐，茶来了！” 姬云筝看了看点梅四人，并无不妥，心想无论前世今生，这四个都那么贴心，“嗯。你们先出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有事再唤你们。” “是！”四人虽有疑惑，却也依命，行完礼后，便静悄悄地出去了，顺便关上了房门。 姬云筝见她们四人走后，坐在桌边，独自斟了两杯茶，“朋友，还是出来讲话的好。” 云筝见靠床边的窗户紧闭，房内陈设也无丝毫变动。可是自从她重生以来，发觉警觉性提高很多，这房间她住了太久，每一个角落她都了如指掌。她感觉到有不同的气息，为了姬家的安全，绝不能放过一丝可能的危机。 云筝话声刚落，自屋角阴影处走出一人。屋里光线不强，两人便这样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 “看这样，朋友好像并没有恶意！”云筝话音一顿，见那人像根木头似的，一言不发，并无其它异常，“如果于我姬家并无仇冤，请过来喝杯茶水。” 那人犹豫思索一番之后，便走了过来，坐在云筝面前。见云筝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示意他喝茶。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该渴了吧！放心，没毒！”云筝见了那人终于喝了一杯茶，暗松了一口气，“朋友不会无故藏于女子闺阁之中吧？瞧朋友这扮相虽然很普通，但腰间这紫玉便是世间绝品，整个姬家也找不出几块与之等价的，应该不是为财；若为色，朋友自出现，不过看我几眼，眼神中并无惊艳或欢喜，所以也应该不是为色。对吗？” 云筝微微一笑，看似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没底。 那人还是沉默，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心并不为云筝的话所动，心里回忆师父说过第一印象一定要给人忠诚可靠的形象，这是做成卖买的先决条件。 “朋友身逾六尺，独自悄无声息地闯进来；且步履轻巧，身姿挺拔，想必朋友功夫不错，而且很有自信。朋友不动声色地闯入我的院落，该不会是为监视姬家吧？”云筝心里打着鼓，来人神秘莫测，不知是敌是友。 “姬小姐，请放心！在下因江湖恩怨在此躲避，只求三年平安。作为交换，在下愿意护小姐三年安全。这三年，在下愿听小姐差遣！”木樨坚定地说，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活早知道就不接了，这大小姐不好糊弄啊！。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抓住了主动权的云筝，在心里偷偷地乐了一下。 “这紫玉便是凭证！”木樨恭敬地双手奉上紫玉，眼中的坚毅让云筝不免动摇和钦佩；这紫玉反正也要找机会送给她，就当完成一个任务好了，哈哈哈…长着一副好人的模样真好用。 “那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云筝看着他手里的紫玉，竟有片刻惊愕，这紫玉怎得在他手里？缓缓伸出手，把紫玉接过来，握在手里；前世姬家覆灭不过一夕之间，她实在不敢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 “木樨！”一诺千金木樨。江湖传说，有这一群人，可以用钱买他们的诺言。当然，能力、信用越好的卖者，价钱越高。这中间便数青崖十三剑中的第三剑木樨，货真价实的，一诺值千金。虽然长着一张正直老干部的样子，但内心却个二货逗比；不过能力的确是杠杠的，不然卫景苏也不会找他。 姬云筝并不了解江湖中事，木樨之名，她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暂时相信你！不过，得约法三章！江湖中人最重承诺是吧？”云筝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额？可以！”木樨怎么觉得有点上贼船的感觉？ “第一不准进内室，除非我允许；第二你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暴露你我的合作关系；第三我不问你身份来历，有何背景，但你必须发誓时时以姬家利益为先！木樨，一诺千金，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发誓我木樨三年内守此承诺，若有违背，死无全尸。那个可以收钱吗？”这样他就可以收两份约金啦，但当木樨看到云筝当然不可以的表情后，只有无奈地说，“管饭就行，管饭就行！” 以至于云筝往后的许多日子里每天必须至少“七荤八素”，配上三碗干饭。差点让祖母他们以为云筝得了什么怪病… 姬云筝还不确定这木樨到底为何出现在姬家，留下这一定时炸弹，无疑是在玩火；若不把他留下，那么敌人便永远隐在黑暗中。幸好他喝了一品香，只要他与背后之人接触，以后她一定有机会揪出来那个人。 一品香来自边疆，边疆有一句话:无蛊不成药;而一品香是用茶蛊秘制而成，可在身体里沉睡很久。女子常饮可添其体香，可引蝶；男子若常饮，身无香无味，但可传染与之接触的同性之人，时间越久越香。这一品香的妙用不在前而在后，这是姨母告诉她的，虽然对女子并无害处，她也从来不用。秦家几代戍守西域边疆，带来的“好东西”几乎全被用作宫中贵妃姨母的暗桩。 “入夜之后，这落霞阁，你可以随意找个安静的角落休息，不准惊扰到姬家其他人。好了，本小姐得去陪祖母用午膳了！你先熟悉一下落霞阁。记住，别惊动任何人，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既然木樨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来，自有他的本事，若暴露出来，云筝不晓得他能不能经得起自家大哥一顿打…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真麻烦！不管是小女人还是老女人…额，好像又说错话了！师父莫怪，师父莫怪！ 云筝带上轻兰与写竹，留下点梅和素菊处理些事务，便向安荣堂走去。 安荣堂。 “两月后便是陛下的大寿，届时各家贵女都会随去，让云笙云筱一同去吧，也好交交朋友，长长见识！”程氏见老夫人与云玖三兄妹倾诉思念之后，便说出此次祝寿的私心，“老夫人，您知道老爷的职位…” 锦帝四十大寿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带家眷，姬孝廉为当朝户部尚书，又曾任几个皇子的太傅；而姬孝明只是个外放的知府。 “你是说孝明的职位配不得你吗？还是说你们不满姬家的家规？” “老夫人，妾身不是那个意思。您也是母亲，您应该知道为母之心啊！妾身与老爷已过了半辈子，别无他求。只是云玖，年少英才，云笙云筱这般修养，妾身实在不舍得让他们走老爷与妾身的老路啊！”程氏差点哭了出来，她是真的委屈，上半辈子有个不着调的父亲，下半辈子为了儿女的出路日夜担忧。她不能让云玖三兄妹永远活在云琰云筝的光环之下啊！程氏从不掩饰自己的私心，为母则强，老夫人与秦氏也都知晓，也能理解。只要程氏不做出过分的事，她们都可以包容。 “我知道你的苦心，云玖云笙云筱也是我的心头rou，我何尝不想子孙们都过得如意。可是老太爷留下话，下任家主必定是云琰，下任家主比试中能与云琰较量的，也只有云玖了。你和孝明不是知道老太爷的用意吗？”老太爷姬宏在世之时，是亲自教养的云琰，姬宏才是姬云琰真正意义上的伯乐，了无痕只是更加精致地雕琢了姬云琰。所以在离世之前，便留下遗言要云琰做下任家主。 “可是还有别的方法不是吗？若与皇家…” “放肆！”老夫人严厉地呵斥打断程氏，“你是想毁了姬家吗？” “祖母，母亲她不是故意的！”云筱跳出来为母亲辩解，“我和哥哥jiejie一向以身为姬家人为荣，从未想过要向姬家索取过什么！”云筱急急为母亲解释，她不知道为何母亲突然在祖母面前提及此事，之前每每父亲母亲提到，二哥都会反对的。二哥不会做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姬家的事的。 “祖母，母亲从未后悔嫁入姬家，母亲常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云笙极少说话，此次她真怕了祖母会生气，“之前母亲从未为了我们做出出格的事，祖母您就原谅母亲吧！”云笙也在奇怪母亲怎得突然提及这件事，明明二哥都已经…云笙看了看对面闷不哼声的二哥，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心里只能叹了口气。 “祖母没有怪你们的母亲。你们母亲也是个好的，只是姬家的家规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祖父离世前说了什么你们也都是知道的。”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紫衣向她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松了一点，“午膳回去后好好宽慰宽慰你母亲就是了！” “先去大哥那儿吧！”云筝有些疲惫，怕进去会尴尬。轻兰和写竹点点头，没有惊动其他人，静悄悄地原路返回。 祖母和二婶为何要让自已听到她们的对话？她们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吗？那二哥他们有没有参与进来？难道之前的温情都是假的吗？云筝忽然觉得好累，前世她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只会呆在金屋里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从不晓得屋外的情况，原来会这么累！那父亲母亲是怎么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才能给她这样一个舒适而温暖的家。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走着走着，云筝遇到在花园“赏花”的云琰，旁边连个服侍的人也无。 “我们家阿筝长大了！”姬云琰轻轻地理了理云筝耳边的鬓发，眼中的温暖清晰可见。云筝很少看见大哥感情外露的模样，印象最深的就是祖父去世的那一天，大哥那年才十岁，她是第一次见自家大哥流泪，虽然她当时只有六岁，可是她清晰地记得大哥眼里的悲伤，令她窒息… 温情软语话家常，应是良辰美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