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粥场开张

    第二日，几人又去跑了一通，将大同府内所有名气的商铺全部跑到，也将自己的理念尽数宣扬了出去，依旧还是无人响应。一连两日，别说那白花花的银子了，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中午还是秀儿连夜包了一笼包子让几人带了出去，才没有空着肚子跑业务。

    第三日，楚元已是将前日里顺道联系好的泥瓦匠招了来，选在巷口的一片空地上。不一日，就将灶台砌好，又求着秀儿跑到广昌元旗下的翠云阁，让那吴妈偷偷做了几个条幅。上写“广昌元、和福顺慈善施粥大会”。等到布棚搭起，便高高挂在当头。

    第四日，楚元又动员所有人马，甚至将三江米行那头的伙计们都拉了过来，用纸糊的喇叭到处宣扬此次施粥大会。力求做到整个大同府，只要长着耳朵的，不管是人是狗，全要让他们知道。

    贵伯很是rou痛，这钱未进账，倒先花出了整整三十两，包括支给泥匠的十一两，支给吴妈的十两，还有三江米行伙计的九两。这福盛米行几月来的收入，全都贴了进去，还不算到时仓中的存米会一粒不剩的进到那些灾民的肚子里。

    如果此次分文未尽，等到入总号交钱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向老爸交待。一念到这里，贵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颇有些后悔不该随着少爷的性子乱来。

    第五日，粥会如约开张。

    楚元虽已经想到这第一日灾民肯定会不少，但当他来到现场时，还是着实吓了一跳。

    天还未亮，那空地上已是挤满了灾民，人挨着人，头顶着头。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宛如谷场中的麦子，数都数不过来，手中的破碗举得老高，有人被挤倒在地，有人被挤出人群，却又锲而不舍的再次冲向粥场。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拚命，那可能连最后一点汁汤都不会剩下。

    这种场面，楚元在前世时也时时见到，每当某些超市甩卖过季商品，或者免费领取某些小玩意儿时，总是会出现这种人山人海般的场景。

    楚元至今还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曾加入过这种轰轰烈烈的队伍中去，在衣袖被撕烂，扣子被扯掉的情况下，终于抢到了几只免费散发的套套。

    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是一只清纯小白兔，那几个套套毫无用武之地，在存了一个月后卖了出去。卖给了同宿舍一位急等着办事，却找不到工具的同学。

    事实证明，他是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那几个套套，他是以一个五块的价格卖出去的。还不打折，不还价。

    哎……我还是没有预料到这场面的火爆呀，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呀。

    楚元正想着，忽然瞧见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却是被拥护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由于天暗，楚元看了半晌，才看清那是一个瘦弱的女童。

    那女童衣衫褴褛，一身粗布衣衫满是补丁，却连一丝棉花都瞧不出来，有几处都划出了好大的口子，却是露出里面满是泥垢的皮肤，赤着双脚，手中捧着一只粗瓷大碗，在那人群中，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那般渺小。

    楚元心头不由一凛，刚要上前，却见那女童已被挤倒在地，顿时那娇小身躯之上，却被踩了好几个脚印。

    楚元登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抬步便向前冲了过去。谁知刚冲出了三步，就见前面不远处，闪出一个白影冲进了人群，弯腰挡在女童身前。

    “苏……若惜？”楚元有些诧异了，这娘们儿，没想到还挺仁义的。

    心中想着，楚元却是冲到了女童身前，拨开人堆，却见苏若惜那白如苍雪般的罗衣之上，已经不知多了几个大脚印。

    “你不要命了？”楚元低叫一声，拉着苏若惜与那女童便挤出了人群，闪到旁边一处墙根处。叫道，“你一个女流之辈，和那些灾民去挤什么，若是被挤到地上去，那就是很严重的……踩踏事件，踩踏你懂不，那是要出人命的！”

    苏若惜似乎被人踩到了胳膊，手捂着那胳膊紧皱眉头，却是不理楚元，蹲下身子，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姑娘，你爹娘呢，他们在哪里？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来？”

    小姑娘惊魂未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苏若惜，紧紧缩着小脑袋，显是还未从刚才的惊恐中醒过来。

    待到苏若惜又问了一遍，那小姑娘才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叫楚灵儿，我是给我……奶奶来拿粥的。”

    楚元一听，顿生好感，姓楚呀，这可是本家。

    苏若惜却是皱眉问道：“那你爹娘呢，他们怎的如此不孝，自己不来拿粥，却让你一个小姑娘来与这些人来抢。”

    那小姑娘一听这话，那眸子里登时闪出一丝泪意，过了半晌，才说道：“我爹娘，在一月之前，已经死与鞑子之手。”

    楚元与苏若惜心头一惊，细问了一遍，才知这其中详情。

    原来这楚灵儿年方十三，本住在城外十里地的关家堡，世代以农为生，偶尔也用城内的铁器拿到城外与关外的鞑子们换些干rou来。这家本是与那些鞑子关系不错，甚至有时还会邀上邻近的几个牧民来家中饮酒。但是自今冬大雪，那塞外鞑子断了粮草，自北地而来的骑兵，时常来侵扰城外居民，抢些粮食过冬。

    那楚灵儿的父母本是本份人，只想着让出些粮食换些太平日子，也是值得的，也就没有随着进城避难。谁料一月前，又来了一队鞑子兵，抢了粮草不算，又瞧上了灵儿的母亲。灵儿之母宁死不从，结果被那些鞑子兵砍成数断。灵儿之父再如何本分，此时也是乱了心智，扬着锄头便要找那些鞑子兵报仇，怎奈自己一介村夫，如何敌得过那彪悍健壮的鞑子兵。还未等近知，便被十多把弯刀迎头砍来，当场便一命呜呼。

    索性当时灵儿父亲将自己娘亲与女儿藏于地窖之中，这二人才幸免于难。等到鞑子兵远去，那老妇人见到儿子儿媳倒在那血泊之中。嘶心裂肺痛哭起来，险些器死过去。

    葬了这夫妻二人，那老妇人也觉城内是绝计待不下去了，这才带着孙女进了城来。这一月里与那些灾民挤在城北的一处破庙之中。无米无粮，那老妇人也饿得奄奄一息。昨日听到这里有粥场，那灵儿便随着灾民赶了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