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资助官府
秀儿定眼一瞧，但见楚元那头用梳子沾了水梳得铮亮油光，那件锦缎新袄子，自上次秀儿缝好之后，楚元便舍不得再穿，现在却穿在了身上，袄子上的褶皱抹得平平整整，整个人如同去接新娘子的新郎倌一般。 只是秀儿哪里有闲心去瞧这些，冲着前厅望了一眼，急急将楚元拉进了厨房，刚一站定，便急声说道：“少爷，你今日怎的如此失礼，瞧把老爷给气得，待会儿你就不要多话了，老爷若是再怒起来，你便把事推我身上便是了。” “推你身上？怎么推？” 秀儿顿时哑言，是啊，纵然推到自己身上，以老爷那般精明，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楚元嘿嘿一笑，说道：“我的傻秀儿，你就别为少爷我担心了。你现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少爷我绝对把老爷给哄好。” 秀儿还想说什么，楚元却已是跑出了厨房，直奔前厅而去。她虽是心中担忧，但也心知少爷已不是从前那怯懦不堪，却也没有跟了去，赶紧烧了水，泡了一壶茶来，急匆匆的进了前厅。 只见楚天德正端坐在长凳上，而楚元却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他身旁不远，脸上神情却是轻松自在。 秀儿将茶碗放到桌前，心中生怕少爷又是哪句话不对惹恼了老爷，却是退到一边不敢离开。 楚天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问你，你这所谓的广告是怎么回事？” 楚元向着楚天德行了一礼，一脸恭敬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打着咱广昌元名号办起这粥场，乃是为了我大同府上万饥民百姓，如有不妥之处，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说罢这话，楚元心头顿时一阵恶心。 我吐一个先，这些父亲大人叫着连少爷我自己都觉得rou麻无比。 就连身边秀儿似也听不惯楚元这番rou麻的话语，似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垂着头努力忍着。 楚天德面容却依然冷冷一片，说道：“能造福百姓，自然是好的。纵然你不来办，我回到家中，也是要办的。只是……为父有些不明，你这所谓广告，是你自己想的吗？” “回父亲大人，是的。”楚元忍住心中呕吐，又是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再问你，你是如何想到这广告的。”楚天德皱眉说道。这楚元是何德行，楚天德也是知道的，这位两耳不问世间事，只知埋头苦作书的书呆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样的创意来的。 楚元早就想好的托词，当下说道：“孩儿读了这些年书，闲来也找来一些杂书来瞧，这广告之创意，也是自这些杂书中学来的。” “哦，何书有竟写了这些事？”楚天德诧异问道。 楚元倒是没想到楚天德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奶奶的，接下来让少爷我怎么编。 思潮涌动，楚元几乎连想都没想，便说道：“例如，金瓶梅……” 话一出口，楚元这才反应过来。靠！我这是说哪门子金瓶梅，本少爷正人君子，岂会读这等污秽之书。这下可是完蛋了，被自己这老爹听去了，待会儿还不被打得屁股开花。 等了好一会儿，前面却没有半点声音，楚元斜着眼睛偷眼向前一看，却见楚天德微微皱眉，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金瓶梅是何人所著，我怎的没有听过？” 偷眼又瞧了一眼秀儿，也是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瞧着自己，瞧她的表情，似乎也没不知楚元所说的是何书。 楚元这才想起这个不是大明朝，自然也没有这样描写人世伦常的旷世奇书，当下长吁一口气，说道：“此书只是一些市野杂书，父亲大人博学，自然不屑读这些杂书的。” 楚天德点点头，却依然是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才又问道：“我再来问你，你是如何请到总督大人前来的？” 绕这么大圈子，少爷我就知道你最终想问什么。 楚元呵呵一笑，说道：“回父亲大人，孩儿何德何能，能请动堂堂总督大人。几日前总督大人能亲来粥场，全是依仗了父亲大人的威信。” “哦？”楚天德眉头皱得更深，“你不要将我捧到天上去，一定是你答应了总督大人什么事情，张大人才会亲身前来为你捧场。你说是也不是？” 奶奶的，自己这老子不愧是广昌元百年老号的东家，这都能猜得出来。 “是的，孩儿确实答应了总督大人一点小事。” “何事？” 楚元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对于我广昌元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到底何事？”楚天德那声音有些冷了下来。从楚元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丝不妙，下意识间，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今年北方大旱，甘陕诸省颗料无收，到了入冬，又遇到鞑子来袭，一举攻克甘肃、宁夏两镇，又连连袭扰大同宣府二镇，镇外百里之内的百姓死伤无数。这些百姓全都沦为灾民，聚与大同。如今大同府中，少说也聚了数万饥民，这些饥民如若失去控制，便会给我大同府中带来严重的影响。这也是孩儿办这粥场的初衷。” 楚元是天生的厚颜无耻，不过说到这里，还是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道少爷我的初衷是赚银子，可真是没想到饥民的肚皮问题。 楚天德略一点头，面容也舒展了一些，说道：“为商之人，自当疏财救贫，你做得不错。” 楚元没想到楚天德竟然夸自己，都说自己这老子倒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冷酷无情。当下一笑，说道：“谢谢父亲夸奖，孩儿愧不敢当，孩儿只是依着父亲的性子去办罢了。” 言下之意，当然是在夸奖楚天德秉厚仁厚，这马屁拍得极对了地方。楚天德面容更展，甚至嘴角都显出了一丝微笑，点点头说道：“说下去。” “遵命……”楚元继续说道，“我山西道诸县，虽比甘陕之地情况要好一些，但官仓之中粮食，却是要供边军之用，哪里有闲粮来赈灾救民。我便猜想总督大人必然是火烧眉毛，所以不请自到，前往总督府见过了张大人。” “哦？”楚天德笑容顿消，说道，“你和张大人说了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孩儿只是向张大人说……”楚元故意卖了个关子，微微一顿，见到楚天德面容上的焦急，才咳了一声说道，“孩儿只是向张大人说，我广昌元可资助官府来办官办粥厂。” “什么？”楚天德唰的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那面容惊怒无比，“你……你再给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