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痛并思念着
男人曾经在这里生活，一砖一瓦，皆有他的味道。 香腻里，参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这丝清冷，是夜惜的味道。 莫忆忽然想起白晶晶给她看的相片——想起夜惺附在那个男人身下，美妙欢愉的娇媚样子。 心中不禁涌起嫉愤，莫忆咬牙抬头，眼神忽然冷厉如霜：“夜惜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吧！” 夜惺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一下，冷着脸没有作声。 “你们两个的感情很牢固吧……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女人的话，很酸。 酸到空气瞬间变了质，发了酵。 沉默。 烛火忽的传来细小的爆裂声，像极了某个人曾经的心碎。 男人卷动柔软的舌头，一开口，就是苦涩沙哑：“哥哥他……很疼我……” 莫忆绝望的闭上眼，果然，果然啊~ 原本还心存侥幸，以为这个男人或许有不得已的理由。 然而…… 深呼吸，强压着外溢的泪水，莫忆说：“所以呢，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该不会仅仅是想让我身临体会一下你和你哥哥曾经的欢乐小窝吧！” 讽刺。 让夜惺羞愧，也嗅到一点危险。 这个女人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如果不快点解释，她会离开自己么。 “小莫，你不高兴么？” 莫忆垂眸，笑容越发的苦涩，眼前的男人还在上演着他拿手的温柔。 然而这一次，演绎的再如何逼真，也无法打动她心里去：“是啊，不高兴，可能以后都高兴不起来了吧……” 夜惺皱眉，定睛看她：“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莫忆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夜惺这么问她了。 以往似乎只要莫忆表现出质疑，他就会这样问。 我的记忆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女人有些被问的不耐烦。 “我都知道了。” 莫忆抬眸，是时候澄清彼此了，她不想再看到男人虚伪的笑意，和那笑意里虚伪的柔情似水。 女人的目光灼灼，然睫毛却无力垂落。 “我都，知道了……” “小莫都……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叫夜惺，你哥哥叫夜惜，我知道你们兄弟之间超出伦理的感情！” “我还知道……你爱他……” 夜惺身体忽然一抖，眼尾略过惊慌，黑暗里香气四溢。 是男人的体香。 尽管他的情感隐藏的再深，再神秘，他的味道总会出卖他。 情绪变幻时，他的味道也跟着溢或抑。 香气渐浓，莫忆被他的味道彻底淹没，有些呼吸困难，男人的脸隐晦在暗淡的烛火里，脸上跳跃着阴谋被揭穿时，魔鬼的锋冷：“呵呵~” 男人忽的冷笑，笑声幽幽，哀凉凄婉：“知道了好，知道了好哇！呵呵~”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她会察觉的这样快。 “你笑什么？”莫忆被男人阴森古怪的笑声撩的脚底生寒，直皱眉后退。 夜惺挑动眉峰，步步紧逼，唇畔弯的越发邪恶，但是满眼满心皆是情深义重。 他永远都是这样矛盾。 “多好啊！”男人耸肩，似无比轻松：“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在你面前伪装了！” “其实你一开始便不用！” 莫忆忽的停下后退的脚步，冷冷的说， 带着赌气的口吻。 “既然你和他之前存着那种感情，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反正我已经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病人，也不会记得你，你为什么不干脆自由的和夜惜在一起！” “何苦还要假借聂青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是需要我替你掩饰不堪？还是为了心底残留的那点可怜的愧疚？或者，你干脆就是想愚弄我！？” 面对莫忆的质疑，夜惺没有表现的很激动。 女人的眼眶是湿润的，男人明白，她还是爱他，所以才生气，所以才不甘心。 爱得不到回应，心当然会痛，有时还会痛不欲生，有时更会转痛为恨，而那恨，很容易演变成魔，在心底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那种感觉该有多美妙，夜惺最熟悉不过。 这个女人从来不懂，虽然她现在正自以为是的心痛，但和曾经的他比起来，算什么呢？ “因为你曾经躺在抢救室的手术台上时，嘴里喊着的是聂青的名字！你从昏迷中苏醒，也是喊着聂青的名字！你快死了，思念的是聂青，你即将复活了，期待的也是聂青！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心里永远忘不掉那个抛弃过你的聂青！” 说这话，夜惺很冷静，冷静的让人害怕。 他望着女人，目光沉缓，粘稠透明，散发着阵阵香气。 “既然你忘不掉聂青，那么我情愿变成聂青，取他而代之……” 男人又在说情话了。 莫忆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听他的花言巧语。 但当她想到，这个男人如何沉醉在禁忌的风流里，心就疼到无法自拔。 莫忆在想，他说自己生死边缘，喊着别人的名字，那么他呢？**的时候他心里装着谁？有没有想过自己…… “所以咯？假扮他，为了接近我。”莫忆上前一步，抬头狠狠的直视男人的双眼：“那你为什么招惹我！原因是什么？” “因为爱你！” “你撒谎！” “我没有！” “你有！你爱的是你的哥哥！亲哥哥！” “哈哈！” 夜惺忽然冷笑，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他猛地握住女人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 莫忆挣扎，可聂青不许，他强行将她拉出了屋子，走廊里，一切黑暗的可怕！ “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莫忆大叫，可是夜惺无动于衷，拉着她朝阶梯的下方走去……一层，两层，直到下到了地下三层，他才在一扇古老而陈旧的大门前停下。 那门……很眼熟……莫忆下意识的腿软，想要后退，可是手腕被夜惺牢牢钳住，一丝缝隙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夜惺缓缓垂首，望着莫忆，脸，苍白如纸，昏暗中，莫忆隐隐的看到他充血的眼眶，可怖之极！ 静寂的地下空间里，莫忆清楚的听到男人骨骼间因为紧张而发出沙沙声，音节刺耳，贯穿脉络！他的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了冷汗，指尖有些微微发颤， 显然，夜惺此刻的内心也在恐惧！ 他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男人颤抖的说道，声音嘶哑犹如含了冰。 “也，也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这里？你是说，你就出生在这里？”莫忆不解，现在的人，不都是在医院里出生的么？ “对，这里。小莫，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么？看看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 “嗯，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再面对的！” 莫忆皱眉，越来越听不懂男人的话。 夜惺深呼吸，很久才鼓足勇气，双手郑重的按住门把：“我……现在就带你进去！” “你先等下！我还……！” 没登莫忆来得及拒绝，夜惺已经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刺耳的摩擦声震得莫忆的耳膜生疼，身体犹如不受控制，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仿佛坠入魔物的腥臭大口，穿过血rou模糊的獠牙，最后掉入混满尸骸的无底深渊！ 地下三层的空间。 夜惺曾经在这里足不出户过了整整二十年！ 没有阳光，没有绿色，没有幻想，没有人性。 甚至没有灵魂。 天知道他是如何熬过的那二十年，哪怕是条狗，被完完全全的禁闭着，也会疯狂，更何况是人。 地下室里的构造倒是很华丽，这令莫忆大吃一惊。 四周富丽堂皇，如同帝王的墓xue，天价之宝数之不尽。 不夸张的说，连他们脚底下踩着的地毯，都是稀有动物的皮毛。 莫忆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没有阳光的空间，脱离尘世的牢笼。 本应充斥腐朽，弥漫死气。 这里，却金碧辉煌，寸土寸金。 俨然一个地下宫殿。 可毕竟是地底下的世界， 再华丽，也掩饰不住密闭的压抑，和那压抑里若隐若现的绝望。 莫忆感觉很不舒服，身体犹如坠入噩梦的深渊，连重力都难以察觉，细胞迅速扩散，意识逐渐被分离。 直到夜惺点燃了所有的烛台，视线有了清晰的落脚点，莫忆才稍稍恢复力气呼吸。 “这里就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对方？” 恍惚之间，莫忆觉得，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就是盗墓贼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的永生帝王。 长久的沉睡在传说中的古墓里，周身皆是数不尽的传世异宝。 只待哪天，帝王复苏，渴望饮血。 撕裂惊扰他美梦的亵渎者。 此刻的夜惺，就那般美丽而神秘的站在莫忆眼前。 烛晕下的眸流动着远古的悲伤。 古墓里的尸体，不是危险，而是可悲。 夜惺冲莫忆可笑，附身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珠宝，冷艳的寒光反射在男人漂亮的瞳孔里，花开一朵怨毒的黑色蔷薇。 它们价值连城却冰冷刺骨。 “这些都是我儿时的玩物，可笑吧！” 莫忆觉得不可思议，接过夜惺手中的宝物，沉甸甸的质感让她心底产生一股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