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凉州三绝
那胖汉骄傲的说道：“这三绝嘛，你可听好了。一绝是咱凉州城，二绝是候爷他人家，三绝便是咱武牙军。” 刘禁二人听完一头雾水，吕道生伸头向城门洞外打量了一番，笑盈盈道：“依在下看，这城却也平平无奇。” 刘禁转头打量了城门口的这几个守门军，见他们一个个脸有愠色，显然是方才被这道生这一句话给激的。 何况这些个军汉虽个个长的魁梧壮硕，却也看不出与别处的守军有何不同之处。他有心要激怒那守门官，因此趁热打铁，接着道生的话茬道：“候爷咱们没见过，不好说，不过这城和军嘛，倒是现放着在眼面前，家仆这话虽说的糙了些，依在下看来，却也没什么不对。” 那胖汉一时激愤，气的脸红脖子粗，将方才那一碇金子握在掌心处，双拳交握，只听那好似酒坛子一般的拳头相互交握，双手指骨喀喀作响，二人脸色微变，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只见那胖汉一脸不屑，摊开手掌，方才那一碇有模有样的金子，居然变作了个圆球状。 那胖子斜眼冷笑道：“不知者不怪，二位没有受过这三绝的恩惠，自然不肯轻易相信。姑且就饶了你们。” 刘禁见他个性还颇有些沉稳，不肯轻易发飙，因此敬了他三分，接话道：“我等确不曾轻见，不知这三绝有何奇处，还请大人明示，我二人愿闻其详。” 胖汉斜了一眼仍然疑惑不解的吕道生道：“家主就是家主，说话可比奴仆强的太多，行了，看在这位相公的面子上，本官今天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只是这光站着，也不像话……” 说着话，这胖子圆滚滚的肚皮内发出咕咕的叫声，一双小眼不住的打量着紧挨着城门楼子的一家小酒馆。 刘禁心下会意，连忙说道：“大人说的极是，我主仆二人也甚有些饿了。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如咱们就去那小酒馆中对饮几杯如何？” 胖子闻听其语，眉开眼花，将方才那一碇捏成了圆球状的金子揣进了怀里，笑盈盈道：“甚好，甚好，不嫌弃，不嫌弃，长年去的嘛，哪还嫌弃什么。” 说完他自己在前引路，也不管二人，兀自朝那酒馆走去，刘禁二人左右跟定了，稍顷，到了那酒馆门首，小二哥老远瞧见了，唱了声诺，高叫道：“张大官人里面请——” 掌柜的在柜台里听见了，慌乱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大官人多时不曾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赏光。” 张胖子听了此语，颇为不悦道：“郑掌柜，怎么我还欠你酒菜钱？” 掌柜慌忙摆手道：“不欠不欠，哪里话，大官人肯赏脸，小店蓬荜生辉，请还请不来呢，哪还敢要酒钱？” 张胖子听了这句话，更为不悦，面有怒色转身道：“我说郑掌柜，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是味呢？我可真没欠你酒钱，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我张某人欺负了你们。这话要是传到候爷耳朵里，张某人可担当不起。” 刘禁二人见他一脸委屈，对一个小酒馆的掌柜如些和颜悦色，一时面面相觑，心中只觉得可笑。 那掌柜的听了他的话，越发的慌张了起来，作势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连声说道：“瞧小人这记性，大官人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子不会说话，大官人请。” 张胖子这边悻悻的迈步入了店门，一边说道：“记住了啊，本官可不欠你酒钱，今天这顿，你不用你请，瞧见这二位客官了嘛？今天他们请，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 掌柜的一脸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刘禁二人一眼，这才小跑着在前引路，将三人引入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内。安排了茶水，这才小跑着出去安排酒菜。 刘禁呷了一口茶，瞧着那胖守门官道：“张大人，这三绝到底有何奇处，还请赐教。” 张胖子这才摇头晃脑道：“这第一绝嘛，说的是咱这凉州城，乃是乱世安乐场，沙场太平窝。” 刘禁道：“此话怎讲？” 张胖子道：“咱这凉州城，身处四战之地，自古兵家必争，但自从候爷镇守此间，各路豪强在从此过，大都是绕着走，是以一城太平无事，附近州县之民，多有望风而至，托庇在城中的，这城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它各州府打的热火朝天，此城连强盗都不敢到此，是以有此一说。你们此番来，是来对了。若不到此，去哪儿都是个死。” 吕道生伸颈愕然道：“这话怎么说，好端端的，怎见得就死？” 那胖子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位小哥，常年不出外，不知道个轻重，依我看，若不是你主子精明些，要让你一个人出门，决活不过五里路。” 吕道生听他说的可气，正要争辩，却见刘禁轻轻的摆了摆手，只好忍住了不说话。只是愤愤的看了那胖子一眼。 胖子也反瞪了他一眼，不过转眼瞧见小二端着个托盘，一时酒菜陆续都上了桌了。他也顾不得想其它的，在竹筒中抽了双筷子，桌子上墩了墩，上手夹起一大块肥rou，送进了嘴中。 刘禁对着道生淡淡的一笑，示意他不可认真，遂又问那胖子道：“说出来也还是那候爷的功劳，不知这位候爷又有什么奇处？” 胖子囫囵吞枣般急咽了肥rou，一手又夹起了一块在半空里晃了晃，得意道：“要说咱候爷，那可神了，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刘禁道：“还请大人赐教。” 那胖子道：“说起咱们这位候爷，乃是个腾云的天将，不老的神仙。传说当年战阵之上，领着数万阴兵，善能呼风唤雨，吞云吐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催坚拔锐，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跟随汉王平定中原之时，战功无数，闯下了这赫赫威名，后来汉王做了皇帝，亲封他为奋威将军，平凉候，统领北境十万武牙军，我等军卒私下里都称作天将军。” 吕道生心中暗觉好笑，听他把阿虎哥说的神乎其神，都快赶上五位师尊与禁哥了，遂好奇道：“何为天将军，这人真能平地飞升？你见过吗？” 胖子梗着脖子斜了道生一眼，也不答话，心想着：“黄毛小子没见识，若不是看在这一顿酒菜，非要收拾收拾这小子不可，竟敢小瞧咱候爷。” 道生遂又问道：“这现有的两绝，已然如此不同凡响，那这第三绝又是什么说道，还请赐教。” 胖子又大口大口的将几大块肥rou咽进了肚子，将一双筷子重重的拍在案上，拍了拍厚实的胸脯朗声道：“这第三绝嘛，说的正是咱武牙军。” 刘禁故作惊讶道：“哦，奇在何处，愿闻其详。” 胖子附身上前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方才跟你说起的这数万阴兵，就是咱武牙军的前身啊。传说这些老兵都是不死之身，刀枪不入，火烧不得，水淹不死，土埋不了。人死了只要身子还在，捡回来经候爷诊治，必定起死回生。但是这候爷有个怪癖，只救那数万老卒，咱位这些后来入伙的，就没这个福分喽。” 道生抢话道：“这些也是你亲眼所见？” 胖子梗起脖子道：“那还有假，咱位地字营统领周正雄周统领，那就是当年跟在候爷身边的老卒，我等亲见他身中数箭，身子都凉了，多亏了某与几个弟兄拼死护住了他的rou身，背回来不出半个月，在候爷府上放了放，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向四周瞧了一眼，在这里说顶头上司的臭事，心中多少有点顾虑。 道生说道：“这城中只有一个老卒？你方才说的数万老卒都驻扎在何处，我倒想见识见识。” 胖子不屑道：“武牙军阴兵，岂是你小子想见就能见的，本官都还没瞧够呢，哪论得到你？” 刘禁不解道：“听大人讲，这数万老卒却不驻扎在此间？” 那胖子道：“当然没有驻扎在此间，甚至不在阳间。” 道生讶然道：“这话怎么说，不在阳间难道还在阴司地府不成？” 胖子嗔道：“唉，你这话还真说对了，一晚上就这句话还算靠谱，就是在阴司，咱们这候爷神通广大，每有重大战事，才会请出阴兵助阵，你想啊，这阴兵一出，惊动天地，飞沙走石，电闪雷鸣，自与人间之兵不同。平日只在天将军胸腹之中，每有用时，方才召唤出来。每一召唤又要耗损元阳，岂是儿戏？你想看啊，只能乞求上天将下来一场大仗来打打。” 他刚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晦气了，连连呸了几声道：“说什么不好，说什么打仗，太平日子多安生，要不你看看，这满城的别州外府的百姓，为何要拖妻携子非要跑到咱凉州城中安生立命？依我看，这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只是这凉州城只是一座城，也没办法容纳得了天下苍生，恐怕到那时，候爷也要无可奈何关门闭户了。” 这些时日，难民的不断增长已使城中米面价格飞涨，城中百姓已是怨声载道，尽管州府一再接济，也抵不过不断增加的难民数量。 刘禁听了这守门官所述，心中不免生出些忧虑来，圣城的百姓是百姓，这凉州的百姓也是百姓，这些百姓如此倚重于阿虎哥，不知阿虎哥心中作何感想？ 恐怕他一时也难于割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