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兄弟重逢
这烧水的小厮，应在族中排行老七，因此大家都叫他小七。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他两个洗漱了，在店内用过了早饭，就要去候府瞧个究竟。 那小七得了许多赏赐，甚是殷勤，一路有说有笑的在前引路，顺便将这城中二应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都讲给刘禁他们听。 三人逦迤行来，不觉已到了候府门首，小七自与他们作别，欢天喜地的回客栈去了。 刘禁抬眼望去，好一座气象雄浑的门庭，府门上高悬着一块御赐的金字匾额，上面御笔亲书的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平凉候府。 门前两对石狮，庄严肃穆，左右站着两排雄壮的府兵，个个身长八尺，手握长枪，顶盔贯甲威风八面。 道生瞧见这阵仗，心中先怯了几分，渍舌赞叹道：“几年不见，阿虎哥这般出息了，瞧这阵仗，咱们怎么进去啊？” 刘禁淡然一笑道：“咱们让候爷亲自接咱们进去。” “唉，”道生欣喜的点点头，忽然又叫了一声：“啊？这些当兵的会听咱们的吗？” 刘禁也不答理他，自顾自向府门内走去，刚到门口，只听见呛啷一声，门口两边的两个军汉长枪交叠，挡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左边一个为首的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刘禁道：“拜访故人，你家候爷与我二人有故交，快进去通报。” 那军汉翻了他二人一眼道：“若是申冤的，可以先将冤情写明，交由我替你转交陈管事，若是投军，去南二巷募兵处。休要在这里聒噪。” 刘禁道：“我二人既不申冤，也不投军，单纯就是来访友，你进去通报便是了。” 右首的军汉鄙夷道：“叫你们走开是给你们面子，你这种人我们哥俩可见多了，有的没的胡编一气，还不是想见我家候爷，有私事相求。” 道生见他二人如此无礼，愤然道：“两位这说的是什么话，叫你们通报便通报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左首一人见他一个仆人，谈吐如此犀利，又见二人丰神俊郎，相貌不俗，莫不是真是候爷的故人？ 一时拿不定主意，走过去拉住了右首的军汉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二人，我去府中禀报。” 左道那人警惕的盯着他二人，点了点头。 那军汉遂把手中的长枪交给了另一人保管，问他们道：“二位从何处来，可有什么信物？” 刘禁道：“你只说是大漠之中，鹰嘴余生之人前来求见，候爷自会知之。” 那军汉点了点头，转身大踏步向府内去了。 只过了一盏茶时间，忽听得正门轰隆一阵乱响，被人从里面打开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门内传出。 稍顷，只见两列兵丁从里面涌了出来，簇拥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汉子。 那汉子威武雄壮，方正脸，红光满面，人还未到，声音先快到了，只听他嚷嚷道：“刘禁，刘禁，我的好兄弟在哪儿？” 刘禁听了此语，鼻头止不住一酸，急步迎上前去，颤声应道：“阿虎哥，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金阿虎跨步出了府门，正与他四目相对，一时百感交集，眼中止不住都泛起了泪光。 阿虎扑上前来，伸出蒲扇大手，一把抓住他双肩道：“兄弟，八年未见，你可想死哥哥了。” 刘禁也止不住心潮澎湃，也抓住他双肩颤声道：“阿虎哥，是小弟连累了哥哥。” 二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刘禁只觉得眼前的阿虎哥，与八年前的那个青年阿虎早已大相径庭。 原来的他是一张圆脸，白净面皮，双眼总含着笑意，玩世不恭。如今瞧去，却已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虽没改，只是那眼神却早已透着几沧桑，额上青筋暴突，面色青黑，眉尖紧蹙，威严中总透着一丝愁苦之态。 金阿虎一把搂过他肩膀，哈哈笑道：“兄弟此言差矣，你看哥哥哪点受你连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 刘禁这才想起一旁的道生，一把拉过他道：“阿虎哥，这是吕道生师弟，此次能与你联络上，多亏了道生。” 金阿虎定晴看去，点头笑道：“我离山之时，道生师弟还只是个孩童模样，如今约摸还能看得出些少时的痕迹来，自从与圣门取得了联络，师弟一向与我有书信往来，也算是老相识，哥哥眼拙，一时倒没看出来，还请勿怪。” 说着，他伸臂又将道生的肩膀搂了过来，三人欣喜若狂，肩并肩入了府门。 进了内厅坐定，各述别情，自又是一番感慨万端。 刘禁将那阎逆如何掳走五使，残杀同门，制造祸端，诸般大事都一一向金阿虎说知，阿虎听了怒火中烧，讲到凶恶处，他一处难掩愤慨之色，拍案而起，痛骂道：“好个jian贼，如此厚颜无耻，兄弟莫怕，本候这就点起兵马，供你驱使，咱位一同杀回圣门，宰了那畜牲。” 吕道生见这么多年，他性情丝毫末见改变，忽然笑了起来，一边说道：“阿虎哥，我记得当年禁哥被阎正本欺骗，阎逆不肯放人，你就是如同今日这般情形。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刘禁起身来接话道：“阿虎哥息怒，现下那阎逆已然被我等正法。” 阿虎听了此语，转怒为喜，赞道：“杀的好，我一向要杀回门中，宰了那阎掌门，助你出逃，只是吕师弟在信中一再告诫，圣门凶险，叫我待时而动。是以才拖到今日，万幸你已自行脱险。” 三人正在厅中说话，门口忽得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不禀报，大步走了进来，与候爷见礼。 刘禁抬眼看去，那人一身戎装，满面虬髯，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与候爷见礼已毕，平凉候朗声道：“石兄弟，你看这两个是谁。” 那汉子转过脸来，正与刘禁四目相对，二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那汉子惊叫道：“刘禁。” “你是，你是当年地牢内的那位大哥，”刘禁激动的说道。 道生在一旁听了，仔细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那汉子也已瞧见他，转身笑着打趣他道：“你是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子。”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来在二人胸口各锤了一记。 道生听到说起少时的臭事来，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只得悻悻的笑了笑，反唇相讥道：“你当年也瘦的像根竹竿，远没有今日这般雄壮嘛。” 阿虎走过来指着石勒说道：“刘禁，这位便是现今如日中天的石勒将军，他在凡尘的威名早已响彻大地。” 刘禁听他如此说，嬉笑着一拱手道：“小道见过将军。” 石勒没好气的伸手抓住他肩膀道：“行了行了，二位就别客套了，我们这几个，原本都是地牢内待死的囚徒，死尸堆里逃得性命，如今这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今日谈话到此为止，我请你们吃酒去。” 三人一片哄笑，阿虎开口道：“到了本候的府上，还要你请是何道理。今日就在我这候府内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好，”三人齐声应和，一如当年城头血战的情形。 几人多年未见，自有千言万语难于尽述，喝到夜半时分，仍不尽兴，阿虎又吩咐了重振肴馔，再搬美酒，只喝到三更十分，各自言辞含糊，再说不得，方才横七竖八的醉倒在厅中。 自此后，每日饮酒相谈，夜晚那石勒因有军务，不有相陪，阿虎三人自是砥足而眠，彻夜畅谈。 其间金阿虎又带着几个随从，三五条细犬，领着他二人打猎赏景，各处游玩。 不觉已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刘禁早上醒来，见外面阴云密布，似要下雨，便没有急着起身，躺在床上细细算来，出山已半月有余，此次是来请阿虎回山的，不觉间已盘桓了许久，正不知门中之事如何了，地府与妖族潜伏在圣门的jian细可曾捉住。 他正枕着双臂沉思，忽听得后府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分明是妇人所发，刘禁禁不住起了疑心，心想道：阿虎哥也没说在人世娶了妻子，也没听那石勒说起，这府中何故会有妇人尖叫。 想及此处，他翻身下了床，想找个府中的下人问问，于是他朗声传唤。 门外侍候的一个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施礼道：“公子早安。” 说着便上前去取衣衫，要侍候他穿衣。 刘禁接过了道袍，自己穿上了，沉声问她道：“府中何故有妇人喧哗？” 那丫鬟听见他问这件事，眼神慌忙躲闪开来，低头连声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公子还是自己去问候爷吧。” 刘禁叫他慌张，疑心更起，追问道：“候爷可曾娶妻生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俏丫鬟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连连摆手道：“奴婢不知，奴婢才来没几个月，公子还是问其它人吧。” 这丫鬟越是慌张，刘禁反而越是疑心，心想莫不是阿虎哥在人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别人发现？难道阿虎哥也变的如同当年的刘将军一般了吗？ 细细想来，他又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自入了城门，听见的看见的无不证明阿虎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候爷，我这是疑心生暗鬼了。” 想着这些，他挥手放走了一脸为难的俏丫鬟，正要洗漱，隔壁房间的吕道生先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