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中饱私囊
过了小半时辰,王老三嚷嚷着终于进门。 “你们咋来啦?”见着萧铭瑄二人,王老三也不觉得稀奇,“早知你们来,我便顺手买些吃食。” 萧铭瑄一笑,“自家兄弟何必见外?我们也是想不到别的去处,便来讨杯酒喝。” “管够管够!”王老三一听这话,顿时开怀,“你们且坐,我去换身衣服。这一身汗味,夫人肯定不喜。” 王府自然没有国公府和雍和宫的奢华,菜样俱简,酒却是极好的西域烈酒。 塞伊又怕李幼玮喝不惯,取了新酿的葡萄酒,却是她自个儿酿造。 那酒不过酿了几月,颜色还是粉红,入口虽说香甜,但亦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李幼玮极喜欢。 小口袋好奇闹着要尝,李幼玮给喂了一小杯。未曾想不过盏茶工夫,口袋往后一仰,竟是喝醉了。 赛伊忙抱起他,歉意笑着退了出去。 李幼玮颇觉过意不去,“三哥,我不知这酒也有劲头,口袋这般昏厥过去,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没事,老子的儿子,要那般娇柔,要他还干嘛!”王老三丝毫没放心上,见自家婆娘走了,才问萧铭瑄:“阿铭,夫人知道的吧?” 萧铭瑄明白他问的是那枚玉玺,笑道:“我哪来这么大脸面?自然是赐给她的。” 王老三“哦”了一声,“我就说。”他挠挠脑袋,“你们且宽心,有了它,事情就好办得多。再者说,杨国忠那崽子,不过靠着陛下恩宠。若真说威望,如今长安城里,只怕没人及得上阿铭你。” “我倒不是忧心此事不成,金吾卫是我亲自训练过的,究竟如何我心里有底。此事不在兵多,而贵精锐。拓跋不在,便全靠你了。” 王老三正色道:“是。” 正事说罢,李幼玮笑着问:“栩儿你教着,觉得如何?” 王老三一愣,这才想起李幼玮说的是李佑的长子李栩,“能吃苦,也聪明,就是脾气很有点大。” 他为人爽直,说罢又道:“但依我看来,殿下如今的三个孩子,却是那个小姑娘最有根骨。但她是女孩儿,年岁又太小,殿下怕是舍不得让她学武吃这苦头。” “你说棠儿?” 王老三点头,“是她。我看她行走玩耍,觉得根骨资质都很好。”他又挠挠头,笑道:“不过我是个粗人,恐怕说得不准。改日阿铭你可以去瞧瞧,看看我瞧的对不对路数。” 萧铭瑄见过李棠一面,眯着眼睛回忆片刻,“上次见她匆匆一面,倒没留神。等下次见着再看看。”说罢,他瞧着王老三,“你眼光不准么?我看一向挺准。” 王老三什么来头,当初萧铭瑄受爵飞骑尉就已然派人去查得清清楚楚,知他身世来历,但从不说破。今日王老三说李棠根骨资质俱佳,萧铭瑄自然深信不疑。 又聊些许工夫,眼看着天色渐暗,二人起身告辞。王老三送她们出了门,见着二人共骑,走得远了,才转身回去。 大氅一裹,李幼玮只露出脑袋,整个人都靠在萧铭瑄身上,觉得浑身暖洋洋,大约酒意还剩许多。萧铭瑄也不着急,凭着马儿慢慢走动,低声说着些什么。 黄昏结束之前,一片雪花落在萧铭瑄额头,很快化了,徒留一片湿痕。李幼玮凑过去吻他,萧铭瑄笑着躲开,“外头呢,怎么不害臊呢?” 李幼玮噘嘴,“谁爱看谁看去,你是我夫君,怎么着?” 李幼玮娇憨起来,眼睛都如同星光,萧铭瑄不由心旌摇曳,额头贴过去,“不怎么着,只是你醉了。” 李幼玮愈发糊涂,伸手搂在萧铭瑄腰间,口中不知呢喃些什么。萧铭瑄不再开口,赶着雪大前,回了雍和宫。 抱着李幼玮下来,却怕她睡着了受凉,拿大氅仔细裹住,如果抱着只粽子一般。侍剑在一旁帮衬,不由笑出声:“咱们夫人也真真脾性古怪,这又是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待会你取了换洗衣服送来,兕子发了一身汗,若捂着怕着风寒。” “是,老爷放心。”侍剑想了想,又道:“没想着爷今日不回来用膳,都有些凉,我去再给热热,让侍画jiejie守着吧。” 萧铭瑄直接抱着李幼玮去了汤池,侍画拿了衣服送进来,闭门出去。萧铭瑄落锁,而后看着一脸酡红的李幼玮,颇有些无奈。 “兕子,沐浴了?”已经解开大氅,李幼玮一身青色棉衣,软绵绵摊在萧铭瑄怀里,低头吻她,满口酒甜,还知道咬他侵入的舌,力道却轻盈,像是平日狎昵。 待被萧铭瑄抱着侵入热水,这姑娘才终于醒过神来,先下意识往萧铭瑄身上靠。 等她转头看清四周,讶然道:“咱们回来了?” “是啊。”萧铭瑄伸手解开二人的头发,任它们在水里载浮载沉,“今后可得管着你喝酒,怎么一喝就醉成只软猫儿。” “我也不知道呀。”李幼玮钻进水里,而后在池中游了几圈,才浮出来,“方才我记得好像下雪了。” 萧铭瑄只露出个脑袋,“嗯,下雪。再过些时日,咱们得去华清宫,今年年节在那儿过的。” 李幼玮游到萧铭瑄身前,带着歉意道:“害你不能在家,真是……” “说这些作甚?”萧铭瑄伸臂,李幼玮自然而然依偎过来,脑袋贴着他胸口,那块木牌因着几年贴身,已然包了一层深色,变得有神采。 萧铭瑄时不时抚过她腰间,口中说着些闲散事,难得悠闲。 侍剑来看了三四次,每次都见着侍画盘腿坐在外房,在灯下看着话本。时间久了,侍剑不免低声问她:“怎么这么久?” 侍画没理会,这时候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吟哦之声传出,侍剑愣在当场,忙躲着脚红脸跑开。 眼见着萧铭瑄领旨,要在十二月初离开长安,去往华清宫。兵部不论哪一派别,均松口气。 但就在这关节口中,御史台一名御史在早朝之时递了一纸奏折给太子李佑,言兵部借着募兵一事,谎报人数,虚领军饷,中饱私囊。 言辞之间,兵部上下一丘之貉,更在折子里公然挑衅萧铭瑄,说他到底年轻,又是武将,是坐不得当朝尚书的。 上官元虽知晓兵部几乎是李迅囊中之物,但难得萧铭瑄有这么大的破绽,他当机立断,“往日里从无此事,国公方走马上任,又一力增加募兵人数,御史台也言之有理。殿下,臣以为应着三司共查。” 李佑皱眉,“刘御史,你这般诋毁,可有证据?” “臣乃言官。不过臣亦知晓,捕风捉影胡言乱语是言官大罪。臣有一些证据,但还需殿下遣人细查才是。” 李佑揉了揉眉眼,“国公,你有何话可说?” 萧铭瑄看了眼一身正气的刘牧,“刘御史,你这般污蔑于我,有何意图?” 刘牧大气凛然的说道,“路不平,有人铲。我既然知晓此事,便该做御史的事情,以对得起这身官服!” 萧铭瑄点头,对御阶上的李佑执礼道:“我兵部并无不妥,请殿下准许三司共审,以还我清白。” 上官元见机不可失,立即应道:“殿下,臣亦觉得此事非如此不可!” 李佑为难道:“丞相,非如此不可?” 上官元目光灼灼,侧眼看了看萧铭瑄,道:“非如此不可!” “本宫以为还是应该派人禀告父皇,再行定夺。”李佑放下手中的白纸,凝眉道:“朝廷六部之一,当朝国公,若这般说查就查,也未免……” 他话音未落,刘庆已然开口,“殿下多虑,臣不认为我兵部会有此事,请殿下准许三司会审,还我兵部上下清白!” 李佑见众意难违,只得道:“既如此,三司会审兵部虚领军饷一案。刘御史是上奏者,便由刘御史为监察,刑部侍郎关旭、大理寺少卿谢珏共审理。” 李佑点罢人员,冷冷道:“年节将至,本宫不愿脱的将士们不得安心,便只给你们十日,查个清楚明白。十日之后早朝,告诉本宫结果。” “在此之前,泄漏案情者,杀无赦。” 众臣只道李佑是为萧铭瑄考虑,连刘庚都放松了神色,却没人瞧见萧铭瑄眼底流露出一抹戏虐。 这出戏,他不过站着便好。真正要上台的,是方才那几位三司的官员罢了。 为了避嫌,萧铭瑄自然在府中待着,足不出户。三司前来问话的官员,也被他好生请进外书房,来人却是少卿谢珏。 萧铭瑄不说公事,先论私情,脚才跨了一半门槛,已然开口道:“上次的事情,还未对谢兄说个谢字。今日兄长过府,还请多留半日。” 萧铭瑄说得是那日大理寺外谢珏指点李幼玮出头一事,谢珏也不多言,“国公客气,您这儿风景独好,我这人脸皮也厚,沉香好景是惦记很久了,不知可否有缘一观?” 萧铭瑄笑的更是畅快,挥挥手道:“吩咐下去,今日午膳摆在沉香亭,备上一壶黄酒来!” 二人分主客坐好,竟然只字不提会审一事,只讲风花雪月、南北趣事。 等到午膳时候,果真摆宴沉香亭,烫了一壶陈年花雕,七八样精致小菜,连李幼玮也过来,三人又是一场大笑,浑然不知府外多少人等着结果。 谢珏酒量浅,只饮了三五杯便已微醺。他凭栏观池,“虽非正时,但看此间残荷寂寥,亦当浮一大白。” “谢兄大才,屈居十载,这份心性小弟便赞服。”萧铭瑄执杯站在一旁,“如今谢兄清凤乍啼,小弟愿为助力。” 他二人临风叙话,话音都散入风中。李幼玮隔着一盘狼藉看去,唇边浮现出柔情似水,满眼只有萧铭瑄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