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的麻烦（5）
吃过晚饭，休屠就开始翻找冒顿的财物，冒顿在一边心疼地看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休屠便逗他，“哇，阿不，你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还有这么多女孩子用的呢！” “那些，我都是打算送给你的，本来以为你还小，不会喜欢，想等你长大些了，再给你的，谁想到你……”冒顿难过地看着那些首饰，轻轻地说着，点点的委屈中带着无限深情。 休屠心里不忍，就坐到他身边，“我知道，我都知道，那这样吧，我先来挑，喜欢的我先拿走。” “真的？”冒顿高兴起来，象玩游戏般，把那些首饰一件件地戴在休屠的身上。可休屠的身体实在太小了，这些饰物真的很不适合，最后，休屠选了一对绿松石的耳坠儿。 看着两点晶绿，在休屠如瓷般光洁的腮边摇来晃去，冒顿赞叹道：“小图，你真漂亮，以后你会成为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 “是吗？”休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很高兴，随口问道：“比矢菊还漂亮吗？” “她？”冒顿冷哼了一声。 休屠又想起来自己的疑虑，这几天忙来忙去，一直没因这个问题好好问问冒顿，现在正是时候，“阿不，矢菊那么漂亮，又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 “她的确很漂亮，我承认，除了小图你，她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子，但她很不好！” “怎么不好？”休屠很好奇。 “她很……”冒顿想了想，“她很招摇，娶了那样的女人，是会给男人惹来灾祸的，我不喜欢，而且她也不喜欢我。” 冒顿的话，让休屠想起了在练武场上看到的情景，那样夺人双目又不知收敛的矢菊，的确是如同冒顿说的这样，是标准的祸水。不过冒顿最后的一句话，又引来了休屠新的疑问：“她怎么不喜欢你？她不是一直都缠着你吗？” “切~~~~，你还真以为矢菊一直缠着我，就是喜欢我？她缠着我，是因为没人比我的身份更尊贵！她的嫉妒心很强，只要是最好的东西，她都要得到，才不管喜欢不喜欢。” “哦——”休屠现在才发现，对矢菊了解得最透彻的人，竟然是冒顿！看来，是一直冤枉了冒顿，这个傻小子，还真是长大了呢！ 冒顿抚着休屠的耳坠儿问：“你会一直戴着它们吗？会不会哪天看到有人需要帮助了，就又送人了？” “不会的。”休屠静静地说，“休屠巫女，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那么你都想要些什么呢？”冒顿眸子中，闪着特别的光彩，在认真之中，有种休屠没见过的，陌生的幽深。 休屠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默默无语。 冒顿也不追问，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你是觉得我不能给你，所以才不说的吧。”语气宛如叹息。 “不是。”休屠张口便否定，却又一反常态地没有伶牙俐齿下去。 冒顿就继续等，目光坚定执着，似他一贯围猎的作风，不急不躁，不温不火，有野兽般细致而不动声色的耐心，和志在必得的坚忍。 在这样的眼神中，休屠垂了头。前生今世加到一处，她已渡过二十六个春秋，在这也可称为漫长的岁月中，何曾有人向她提过这样的问题？ 那一世，她出生时就遭遗弃不说，还被看做是傻子，谁会去问一个无父无母的傻孩子想要什么呢？童年时代，她已知道了自己的异常，想要掩盖，唯一的办法就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做出不需要的样子，要不然，又怎么能正常？ 接下来的少年、青年时光，她伪装的技艺越来越炉火纯青，因为她早已忘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习惯于在种种打扰下，应该如何一如既往地表现正常。 到了这一世，虽有不可逆转的命运，她仍然觉得斩获良多，就算有需要隐藏的秘密和对反穿的忧虑，时常伴随左右，她也还是知足的。能在冒顿面前使使小性儿，玩闹一番，就是最大的放松，又怎敢去想，自己真的能按照本心去过日子？！ 休屠知道，她本非圣母，不过是抵不住现实的悲惨，在别人情感的需求下，不得不扮做圣母，只是前生今世，那须臾不曾离心的超感，让她扮得久了，便无法分出，哪些是自己想要的，哪些是别人想要的，习惯，就这样，用一种强大的力量将她吞噬了。 静静的夜里，有风飒飒地响，休屠的心，就在冒顿的这一问中，荒芜起来，空得让她止不住地难受。 休屠终于抬起眼帘，对上的，竟是这半晌，冒顿始终如一的神情和面孔，于是休屠的双眸中，就现了一片蒸腾的雾气，“我不知道。”她诺诺地回答。 此时的休屠，宛若迷失在荒野中的小兽，兀自呜咽着挣扎，却更显得弱小和无助，哪儿还有平时所见的精灵神采？冒顿就在这一刻被这种幼小生生打倒，再无还手之心，也无还手之力。 冒顿慌了，心中阵阵绞痛，不可遏止，切切伸出的双臂，不知怎地，分外迟疑，到底还是缓慢地将休屠轻轻圈了，放入胸前摇晃，“没关系，不知道也没关系的，你不是早就说了，巫女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啊！”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说辞。 休屠也不回应，又过许久，冒顿听她的呼吸都平稳起来了，以为她已睡熟，就将她细细安置在被褥里，又吩咐人收拾了东西，熄了火烛。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很久，心念未消的冒顿，对着穹庐顶悄声自语，“如果你想到时，会最先告诉我吗？” “会。”休屠几乎低不可闻的回答响起，让冒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直到又一句低语传来，“你放心，答应了你的事，我是不会忘的。”休屠翻了个身，又将被子里的手，递到了冒顿的掌心，这回才是真的睡熟。 冒顿不敢去握那只小手，可掌心的那团温暖，犹如火种般，让他前胸后背都有了炙烤样的热，他觉得，想做个草原上，最杰出的勇士的决心，就在这烈焰的催动下，变得如岩石般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