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流亡者归来

    庭审结束后，人们默默的离开法庭，虽然被律师抓住破绽不好受，但是律师一直彬彬有礼，被告人不住的忏悔，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发泄怒火的出口。但是赵庭长的办公室里却像火山爆发一样，宋队长气的满地乱走，他问赵庭长，到底能不能判聂老二死刑，赵庭长摇头答，警察在执勤过程中明显有疏漏，既没有亮出身份，也没有确认聂老大是否在行窃，按照现在的事实看，不能定性袭警，当然也就不能判死刑，当然最后的决定要等合议庭和审委会，但我个人的意见是这样的，宋队长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聂老大不是小偷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赵庭长还是摇头，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是不能定罪，宋队长怒气冲冲的看看郑学平，说你这个律师行，有种，我记住你了。

    有宋队长挣口袋，高青松乐得清闲，这个案子闹成这样，本来也是公安要求过分，这都是过去工作留下来的毛病，动不动就死刑，他也有些反感，所以就没怎么说话，他和郑学平的较量还在苏家桥一案，不过经过今天这个案子，他知道自己轻敌了，郑学平这小子确实有两手，可高青松也不是等闲之辈，走着瞧吧。他乜斜着郑学平，身穿名牌西装，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可是刚听说这小子因为****被拘留过，人不可貌相啊，高青松向郑学平挑战，说你这个律师品行不佳，可今天的反应还是挺快的，我高青松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以后咱们再法庭上这么明刀明枪的干，痛快！不过你再敢去sao扰我的证人，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郑学平知道他指的是尚清，他请高青松睁开眼睛，认真研究苏家桥案，是不是太巧合，太不合情理，他不敢怀疑检察官是否清廉，但是也别看见官员就以为是贪官，高青松气的直翻白眼。

    袭警一案最后判决的结果是聂老三无罪释放，聂老大两年有期两年缓刑，聂老二有期徒刑五年。这对于聂家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一案，也恢复了郑学平的信心，临海的媒体报道了这次庭审，尤其是《都市报》，用一个整版详细介绍了整个案情和庭审的经过，把郑学平写成了一个冷面猎手，深藏不露，抓住机会，一招制胜，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杨阳。

    临海法律界对郑学平的看法从这一案走向两个对立的阵营，一个阵营认为律师是个良心活，道德品质有瑕疵的人，技术再高明也当不了好律师，更别提大律师，这个阵营占主流，另一个阵营比较小，以年轻人为主，持宽容态度，他们认为瑕不掩瑜，谁没有些小毛病呢，****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大恶。

    杨阳就是持第二种观点的，但是她的男朋友吴浩，虽然也是个80后年轻律师，却对郑学平嗤之以鼻，坚决不能容忍律师队伍中收留****律师，两个人经常为了这个问题争论，吴浩认为杨阳太天真，根本不懂律师道德品质的重要性，杨阳却非常喜欢郑学平在法庭上的稳准狠，她想给郑学平写一篇专访，郑学平并不是个爱张扬的人，可是眼下的困境怎么突破？宣传可能也是个办法，他不能再低调了，自己跑回临海，也不是玩儿安身立命的，于是就答应了杨阳。

    杨阳去采访郑学平那天，上身披白色宽松兔毛披肩，下身穿一件短皮裤，脚蹬皮靴，衬得一双又细又直的腿如象牙一般，虽然相貌并不突出，可是时尚靓丽，青春逼人，惹得隔壁中介公司的小伙子跑来好几趟，直到把郑学平的茶都借完了。面对美女记者扑面的青春，郑学平也不禁有些意马心猿，两个人东拉西扯，也没聊出什么有分量的东西，杨阳想挖的是郑学平****一事，但是不能直接问，郑学平左躲右闪的也正是此处，两个聊天高手过招，不留痕迹，也没结果，最后郑学平提出请杨阳吃饭，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律所位于闹市区的边缘，两个人散步去找餐馆，看杨阳的一身行头，郑学平心想决不能去啤酒屋，杨阳看好一家海鲜酒楼，郑学平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两个人的饭还请得起，没想到一进酒楼竟然迎面撞上李红卫。李副会长的身后跟着花容酒厂的吴总，其实酒店包厢里还有个人正在等着他们，是高院的贺建国，当然，律师和法官是不会当众走在一起的，幸亏今天没有走在一起，否则正好撞上郑学平。

    《都市报》的那篇文章李红卫已经拜读过了，他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这样的案子可遇不可求，任何一个律师遇上了，都是一辈子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财富，没想到郑学平这小子运气这么好，现在又赚上女人缘。李红卫和杨阳是老熟人，两个人一见面就互开玩笑，李红卫夸杨阳文章写得好，说杨记者是临海律界一支金笔，把法律界的人才都给打包了，哪个律师想出名，先拜杨阳的码头，杨阳撒娇说，她要拜李会长的码头呢，李红卫知道是为了吴浩进德全律所的事，杨阳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站在郑学平身边的人，李红卫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连忙表示自己随时恭候杨记者大驾，同时也没忘了夸奖郑学平，下个星期律协开会，他邀请郑学平一起参加。

    杨阳立刻夸李会长有领袖风范，李红卫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一高兴，把郑学平和杨阳的单也买了，杨阳也不客气，点了螃蟹大虾一桌子海鲜，大吃一顿。杨阳边吃边问郑学平，说上次见你和李会长有些疙疙瘩瘩的，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敌人？郑学平不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感兴趣，杨阳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最后说，可能是因为一想到如果自己打官司，还是想找你这样的律师吧。这句话杨阳说的随意，但是对郑学平来说，却是一句很高的评价，远远超过报纸上的那些花拳绣腿，他不由的在心里把杨阳从一个漂亮女记者的位置朝知己的位置挪了一挪，他的脑子里蹦出来“红颜知己”四个字，可是又很快摇摇头，对于郑学平来说，现在重压在肩，他知道自己应该专注于什么。

    酒楼的包厢内，李红卫把花容酒厂的吴总引见给贺建国，这种场合不会谈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见个面，让吴总相信李红卫上头有人而已，酒厂土地转让一案，李红卫还没有下决心接，他要先听贺建国的意见。吴总一见贺副院长，不免极尽巴结之能事，海鲜酒水是安排好的，又送上一包上好的虫草，贺建国最喜欢这类壮阳的补品，笑着收下。酒喝完三杯，吴总就知趣的先退下了。李红卫把花容酒厂的案子向贺建国汇报，贺建国点点头，说可以考虑接下，国企的事最简单，谁也不会对国家的财产真上心，他快退休了，趁着还有权力，想再和李会长一起干几个大买卖。李红卫忙安慰他，退休了两人还是朋友。贺建国冷笑一声，说没想到能听到小李子说出“朋友”二字，就冲这句话，花容酒厂的事儿定了。

    贺建国起身要离开，李红卫一把拦住他，说郑学平在外面，别让他看见。一听郑学平三个字，贺建国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拉住李红卫，咬着牙说你看见了吧，斩草不除根，就会落下后患，当年要是结果了他，咱们还至于躲躲藏藏的？李红卫不满意贺建国这次把****的事儿捅出去，明摆着是没事儿惹事儿，郑学平这头犟驴的脾气他最了解，你不惹他，他能跑回来？可这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不管律师爬多高，在法官面前，永远要懂得低头。连忙安抚贺建国，说无需多虑，郑学平惹不出什么大乱子，贺建国还是耿耿于怀，说小李子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妇人之仁，就算当初不弄死他，也不应该放他去BJ读研究生，不然的话，郑学平还在烤rou串买啤酒呢！

    郑学平和杨阳在外面边聊边吃，磨磨蹭蹭，包厢里李红卫和贺建国想走走不成，又急又气，贺建国大发脾气，指着李红卫的鼻子说必须把郑学平赶出临海，不然你的日子，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这小子放着BJ的钱不赚，他跑回临海就没安好心，临海这片地盘，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李红卫倒不这么看，今日不同往时，一个律协会长，一个高院领导，还有必要那么介意一个落魄的小律师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当年贺建国刚分配到法院的时候，业务上什么都不懂，还是郑学平的爸爸带着他教他，姓贺的没少吃郑家的饭，郑学平从小一口一个贺叔叔的叫着，何必赶尽杀绝呢，可是他也不敢顶撞贺建国，连说好好好，我想办法把他赶出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