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却嫌脂粉污颜色
“唔……”头好晕,云低敲打着昏沉的脑袋醒过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好似这一觉睡了很久。 “龙驭。”一开口,云低突然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女郎可是醒了?要喝水么?”旁边竟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云低一愣,倏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戒备的朝发声的方向望过去。“你是谁?为何在我房里?” 那女声轻快的回道:“女郎莫怕,我家公子请女郎来做客。不会害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被王良捉住了?云低心中蓦然闪出这念头。冷声道:“你叫王良来见我。” 那女声顿了顿,疑惑道:“王良是谁?” “你家公子不是王良?” “我家公子不是王良。现下公子有要事,公子交代了要好好照看女郎。待他有暇会来向女郎解释清楚。” 云低听说不是被王良捉来的,一时间有些迷惑,自己从小就深居谢府,不说得罪过何人,连相识的人都不多。这女子口中的公子,究竟是何人?捉了自己来又有何目的?龙驭和容楷现在又在哪里? 这么想着,云低就脱口问了出来。 那女子只回答说,这些事她全不知晓,自有公子来为她解释。 云低暗忖,估摸是不能从这女子口中问出什么了。就缓了了语气道:“既如此,你去帮我沏一壶茶来罢,我有些口渴了。” 那女子应声退了出去。 云低听得她脚步渐远,摸索着床沿下了地,细细摩挲了一番这床榻。自她目不能视,总习惯把自己接触的物品都先摸索一番。这一摩挲,马上就发现这床不是先前客栈里的那床,显见的自己已经被换了地方。 云低叹息一声,怎地就这么艰难呢。再差几天就要到豫州了啊…… 少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先前的那个女声一进门便急急说道:“呀,女郎怎么下地了,可别磕着碰着。” 门被打开的那一刹,云低隔着锦带恍惚觉得眼前一亮。云低心中暗喜,看来这毒是在慢慢清除了。 那女子将托盘之类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便连忙走过来想将云低搀扶到床上。 云低阻了一下问道:“我睡了很久吧?” 那女子回道:“女郎昏睡了两日了。” 云低有些恼怒,能让自己昏睡两日,且连被换了地方都不知晓,只怕是被下了药。 “我觉得头有些昏沉,想出去走走。” 那女子踟蹰道:“这个……女郎,外面天寒,且女郎又不方便视物,还是在屋里罢。” 云低冷哼一声道:“是怕我跑了么?我这样子能跑到哪里去?” 那女子见她动怒,连忙回说:“不是,不是,枝喜只是怕女郎出岔子。” “枝喜?你叫枝喜么。”云低顿了顿,又说:“我实在在这房间里憋闷,或者,你陪我出去走走也好。” 枝喜闻言,也不好再推脱,只好给云低着手换出门的衣裳。 晋人不论男女都喜欢长袍广袖的简洁服饰,因而衣服的穿法并不复杂。但这个枝喜显然对这衣服十分不熟悉,摆弄了半晌也没穿好。口中还嘟囔道:“这晋服怎地这般复杂……” 云低闻言一怔,这枝喜,难道不是晋人? “枝喜,这衣服我自己来,你先帮我倒杯茶来。”云低开口吩咐道。 枝喜正头痛这衣服的穿法,闻言高兴地跑去桌边倒茶了。 云低摸索着将系带系好,接过来枝喜递的茶,细细啜一口。果然,这茶不是晋人惯常喝的口味。 能想到以茶推断,倒是以前龙驭教会云低的,不同地域的人在饮食口味方面皆有不同。 云低昏睡两日倒是真的口渴,一口气饮尽这味道古怪的茶,递出去随口说道:“这茶不错,是什么茶?” 枝喜毫无防备的心思,听云低夸奖茶好喝,便开心的回道:“这茶是我们鲜卑特制,别处可喝不到这样可口的茶。” 鲜卑?鲜卑族?云低面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自己何时与鲜卑族的人有了瓜葛。 有三指宽的白绫缚面,枝喜倒没瞧见她这抹惊异,仍不自觉自己说漏了嘴。还在喋喋不休地夸奖她们的茶多么的不同于晋国的,多么好喝。 云低听了片刻,打断她道:“我们出去罢。” 枝喜应声上前来搀扶了云低。 这宅子似乎是很宽阔的一处宅子,仅是从房间里走出来就有十几步之远。云低心中默默的记着这距离。 出了房间就迎面而来一股子寒气。云低将衣领子提了提。一旁的枝喜见状道:“女郎外面天寒,不若我们还是回去罢。” 云低也不答她,只直直的继续朝外迈步。 枝喜无法,只得继续跟在一遍搀扶。 出了门又行了几步,云低才说:“真是无趣,我也看不到。不然枝喜你将这景色说与我听听罢。” 枝喜心道,公子只说不能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谁带她来的,她问的事情不知道的一概不回答。也没说不能给她描述景色。且况公子说了,一定要好好照看。她不过是说要听听风景,不算什么。 于是枝喜就随着云低的脚步,慢慢地走着,徐徐将这园中的景色讲给云低听。 这园子确实如云低所料,十分广阔。园中的亭台楼阁,池水假山一应俱全。云低便听枝喜的讲说,便在心中默默记着这些景物间的距离和大概方位。 两人一路行走,云低发觉这枝喜也是小翎一般的活泼性子,一路上云低未搭腔几句,她自说的十分畅快。只不过这枝喜却不比小翎那样单纯,云低几次试图问出这地方是哪里,都被她拐开了话题。 云低心里苦笑一声,真是怀念小翎啊。那些在众园的日子,除却初初因苑碧逝去的极度伤痛,倒是这十几年难得的舒心日子了。不知再有机会回去,那园子是否还是自己深深刻画在脑海里的模样。那人……云低脚下顿住,那人,该是知晓自己离去了罢……那样高高在上,太阳一般耀眼的人物,只怕是无暇注意自己的离去的。 一旁枝喜见她停下脚步,就问道:“女郎可是累了,累了我们便回去罢?” 云低正待开口回答,就听有脚步声朝这方向行来,伴着一个高扬的女声问道:“枝喜,你同谁在那里?” 枝喜朝那说话的方向一看,忙松开搀扶云低的手,似乎是敛衽行了一礼,才恭敬答道:“晴喜jiejie,你怎么带小姐出来了,天气这样寒冷。小姐不是前几日才又病倒了一回” 被叫做晴喜的无奈回道:“今天格外晴朗,女郎就想出来走走,我也阻不住……你身旁的是谁,怎么不曾见过?” 枝喜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不敢不回答这位,只好说:“这,这位是公子的朋友,来借宿几日的……” 枝喜说完,就听着另一个声音问道:“是哥哥的朋友?哥哥回来了?”这声音实在是说不出的温婉动听,不高昂不低沉,只觉得听了如同清风拂面,溪水缓流一般的舒和宜人。应该说是比作清风嫌之无力,比作溪水也嫌之无章。就像是丽质天成的绝代佳人,再好的脂粉也会沾污她的容颜。 这样的声音,不知会是怎么倾城的容貌了。云低不由的朝说话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