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买个缘分
10分钟后，预约名单已经可以查了： 一共五条，果然买卖公平，童叟无欺，一眼扫过去，有房的都是离异的，单身的又都没房。这也好理解，如今北京房价都涨上天了，当真就是宇宙中心啦。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的房产，据说已经脱离了房子的低级定位，上升为金融资产了。所以，有房的都是牛人，牛人离异多正常啊，人家离得起。再看仔细了，那些年薪越高的，个人附加条件也越多。不仅要求女方年龄得小，还要求什么性格得好三围得好之类的。得，这帮男的够能挑的。不过话说回来，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是，谁还不喜欢既长得好又挣得多的呀。林笑笑开始认真研究起资料来： 安峰一，有房有车，长得很国企，没有特点，一看就是个无趣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肯定会觉得生活寡淡无趣，没有激情，难怪离婚。 张明，人和名字一样中规中矩，外企高管，薪水可观，哎，可惜，带着个拖油瓶，可不是好玩的，现成的后妈当，有几个女人愿意自告奋勇啊？ 陈明亮，同龄人，混得和林笑笑一样，无车无房，收入一般。别说养老婆了，怎么能担负得起养育儿女的重任？不过，一看照片，林笑笑真的有点心动，高大有型，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上这儿来征婚，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孟冬，公务员，收入不高无车无房，颜值也没有吸引力，不过人家可是北京大学的研究生，这意味着，将来孩子的智商也许会比较高哦。可惜，怎么解决眼下无房无车的问题呢，必然是一脑门官司呀！ 徐有朋，私企管理，其他条件也没什么吸引力，不过号称头脑聪明，估计将来会是个创业型人才，因为他的简介里有关于技术研发获得专利的介绍。 看了一圈，林笑笑开始纠结，自己该选择眼前，还是该选择将来。眼前，是确定的，有没有都摆在那，而未来呢，是不确定的，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多像赌场上的押注啊。林笑笑脑海里浮现出一团画面，自己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婚姻赌场，面前摆开的牌桌上出现了五个人的名字和简介，而自己手里握着仅有的筹码。押给谁，风险都会很大，自己急出了一头汗来，迷迷糊糊的，好像就把筹码放在了张明的名字格里。 看来自己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张明，不就是年薪高吗？可脑海里另一个声音传来，年薪高不就代表着能力强，能力强不就代表这智商高吗？这是个优胜劣汰的社会，我们，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血淋淋的真相。而且，张明，真的啥都有，有房有车，对，还有娃。至于，如果真的成了，后妈怎么当，想来也是可以学习的吧。总不能叫孩子失去母爱吧，孩子是无辜的。 真是一团乱麻，不过林笑笑还是拿起了电话，直接给自己的VIP客户服务专员打了电话。毕竟钱都交了，不打白不打，要行使自己的相亲权呀。再说，别看这些人各有缺点，可也许不及时预约就被别人抢光了，北京科从来都不缺大龄女青年。林笑笑的心砰砰直跳，脸红耳热，手心出汗：“你好，我是林笑笑，我想预约一下张明先生，时间，哦，平时的晚上和周末都可以。好的，好的，您尽快安排后通知我，好，谢谢！”预约很顺利，人作为一种商品的属性越来越明显了，这和买车票，订货物其实真没啥区别。打完电话，林笑笑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一种无力感朝她袭来。天秤座的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无数的问题，相亲，有意义吗？难道人生就这么无趣吗？像固定了行车路线的一趟旅行。不能想，真的，一旦想起意义之类的，很多事情可能都不需要去做了吧。林笑笑翻了个身，想睡也睡不着！ 不到十分钟，机器人就给林笑笑约好了时间地点，周一上午十点。 周一，阳光明媚，四月的春风里已经充满了花朵的香气，还有各种昆虫在雨后泥土里翻滚的细碎声响。张明和林笑笑约的是颐和园，等林笑笑到的时候，张明已经买好了票。俩人简单问候就进了园子。说起来，北京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这座古城囊括了大大小小200多处公园，真要相亲，好去处真不少。沿着干净的石板路，他们在昆明湖边散着步。春天的颐和园，柳绿花红，而且大周一的，游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早锻炼的老爷子老太太，绿柳扶风，苏堤款款，别有一番江南的风味。周一逛园子，说起来是林笑笑的一时冲动，没想到，张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苏州街，张明开始跟林笑笑聊起了苏州，因为他正是苏州人。苏州人活得精致，也内敛。当然，因为来到了北方，很多习惯和讲究就没法实现了。但是苏州人心里的江南情节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虽然离了婚，但还是想找到一个有文化修养，富于耐心和韧性的女人。在通过一道窄窄的石板路的时候，张明拉住了林笑笑的手说：“小心。”让林笑笑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是啊，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被男生拉过手了。 “能跟我聊聊孩子吗？”笑笑问。 “当然。”张明扶了扶金边眼镜框，”孩子的mama在孩子3岁的时候出国了，后来嫁给了当地人，不想回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现在孩子6岁了，正在读一年级。看，这是他的照片。” 林笑笑从张明的手机里看到了一个略微瘦削但似乎特别早熟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紧紧抿起的嘴唇，你能看得出他拍照时候的紧张。 “孩子最近一直在跟我说他想mama，想mama，所以，我想也应该尽快给他找一个靠谱的mama。”张明果然是个实在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第一需求。说好听呢，就是责任感，说不好听呢，就是想给孩子找个靠谱的后妈。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一想就不舒服。可是，拖到大龄剩女的年龄，还上哪儿找那么多顺心顺意的人呢？ “理解理解。不过，也不能只从孩子出发考虑问题，毕竟两个人要有感情基础，这样对小孩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对吧？” “对对对，”张明不住点头，“您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心理学硕士。” “您过奖了，真是惭愧。”林笑笑微微垂下头，她是真的觉得惭愧，自己作为心理学硕士，很多事儿却从来没想明白。比如大学时的那段感情为什么会突然灰飞烟灭，莫宇恒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自己。 可是她的这一细微的动作，在张明眼里却显得无比温柔。张明一下子觉得也许林笑笑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妻子，她外表端庄，富有修养，看起来还是个温柔的女人。他的心开始柔软起来。 林笑笑看着兴致勃勃介绍自己家乡的张明，看来小时候他的家庭还是挺幸福的，也许，他真的就是被妻子抛弃才不得不离婚吧。所以当张明说以后要多联系的时候，笑笑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好啊，不过，我想，改天能见见孩子，你看合适吗？” “行啊，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的，不过平时估计你也挺忙，这样吧，咱这周六，就约在蓝色港湾吧，那里吃饭的地方多，孩子玩的娱乐设施也多。” 果然是个好爸爸，笑笑想：“那就上午十点吧！蓝色港湾！” “好！” 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佛香阁。林笑笑是佛教徒，她想今天一定要登上传说中的佛香阁，许下今年一定要出嫁的大愿。至于嫁给谁，她心里还是没有主意，眼前的这个人，虽说条件不错，也踏实，也靠谱，也有车，也有房，可是，那毕竟是奔着当后妈的未来去的。就算自己同意，家里人能同意吗？亲戚们会怎么看，朋友们会怎么想？自己关于爱情和婚姻的美好憧憬会不会就在家庭的家长里短，在和陌生儿童的拉锯战中灰飞烟灭。而且，从心理学角度而言，离婚，那也是有惯性的。 佛香阁的阶梯就摆在林笑笑的眼前了，抬头一看，好高好陡！的确有让人心生敬畏的感觉。就像林笑笑现在关于爱情的想法。可望而不可及，且行且珍惜吧。抬步迈上去就不能回头，回头，你就会觉得害怕，觉得心慌，甚至会不小心跌落。只看前面是登陡峭的山崖的绝招，也是攀登爱情山峰的绝招吧。 到得山顶，果然风光无限，毫不辜负之前的辛苦。林笑笑很想张开双臂，然后冲着山下的昆明湖和亭台楼阁吼一嗓子，把压抑多年戾气都吼走，可初次见面，为了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还是快算了吧。 “走！去拜拜！”林笑笑招呼张明。 “嗯，这个，不好意思，我是基督教徒，我只能参观！这样，你去吧。” 基督教徒，外企，倒是挺搭的，可自己是佛教徒，虽说没有正式的仪式，不过从小在心里洒下的种子早已开花结果，这是难以改变的，而且，有信仰多好，遇事儿实在决断不了还可以问问佛祖的意思。 “行，那我进去了！麻烦你在外面看看风景！”林笑笑礼貌地说，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哪里怪呢？信仰不同吗？这会不会也是今后矛盾的原因之一呢。 从佛香阁拜完佛出来，清风拂面，一眼望去昆明湖水浩浩汤汤，金光粼粼。笑笑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好风果然能拂去烦恼吧。这么多年来日复一日的上班简直是对青春的一种折磨和虚耗啊，而自从辞职以来，她感觉整个人突然获得了自由，有了生气多了笑容。对了，自己的简介上写的却是某杂志社的编辑，没说自己已经无业了。这算不算是欺骗呢。 “对了，”林笑笑不好意思地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我最近辞职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坦诚一些。 “哦，辞职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更喜欢的工作的权力嘛。”张明笑了笑。 张明这样的态度倒是让笑笑心里踏实了一些，也许，人家收入高，没觉得女孩子不工作或者一段时间不工作有什么关系吧。倒是自己那可怜的几万块钱能花到什么时候呢，不会回过头来还得跟家里伸手要钱吧。想到这里，林笑笑不禁又有些失落，她想起土豪王金发的笑爆了的脸和他张扬的红色卡宴，想起林海音要是知道自己正在跟一个二婚的男人相亲必定要K死自己，是啊，缺钱难死英雄汉啊，自己也不过是硬撑着要脸罢了。王金发好歹还是个单身的土豪，而张明呢却是个二婚的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