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人间香秀在线阅读 - 第⑥章 南陽虎堂,斜陽落花

第⑥章 南陽虎堂,斜陽落花

    两人自金陵向西北而行,过淮南、阜阳,绕经南阳。冉红裳考问白玉楼,“阿哥,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来南阳?”

    白玉楼笑道,“医圣是南阳人,难不成meimei的哪位师兄也是南阳人氏?”

    冉红裳闻言嘿嘿一笑,赞道,“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不费事,妙哉妙哉!”

    “不知是哪位师兄?”

    “不是哪位,是两位!”

    白玉楼“喔”了一声,又笑道,“还未请教两位师兄尊姓大名。”

    冉红裳翘着嘴巴,神气已极,待了片刻才笑道,“大师兄姓单名叶虎,开朗和善,从不动怒,至于八师兄…嘿嘿,只跟你说九个字!”

    白玉楼笑道,“洗耳恭听。”

    “虎书修琴,真音藏医心。”

    “哈!”白玉楼得字稍悟,即笑道,“小生已了然了。”

    冉红裳自不上当,只说道,“八师兄已随大将军和佐帅护卫边疆去了,我们入城去找大师兄。听说十年前九位师兄曾奉命拦截梦尘马车讨要雪莲花,却碰了一鼻子灰。老怪物藏藏掖掖的,说不定大师兄有好消息。”

    白玉楼闻言不禁一喜,“如此甚好!”

    正午过后,两人行入南阳城,走不远冉红裳即指着街道左边一个门面道,“那片叶子形状的招牌上写着一个虎字,从那里进去,里面有一个大院,便是大师兄坐诊之所虎堂。我们悄悄进去,不要让他发现。”

    白玉楼跟着冉红裳,一切言听计从。

    两人进入虎堂,看见一人背身弓着,在搬挪一张桌子。那人察觉有客,放下手中活计,回头一看,温和的脸色霎时一变,两腿一个哆嗦,几乎摊倒。

    白玉楼将此状看在眼内,忍不住微微一笑。

    再观冉红裳却是眼冒邪气,得意之色甚浓。

    那人好不容易站稳了,一拍脑门,哈哈笑道,“老娘,你可老不厚道了,要来也不先打声招呼,吓死大师兄咋办?”

    此人正是冉红裳口中的大师兄单叶虎。

    单叶虎恢复气色,白玉楼此时再观眼前之人,只见眼前人身材魁梧,眉宽目阔,凛凛正气,心下不禁暗暗佩服。又听眼前人说话大声大气,极为开朗,想起冉红裳评语,不觉深以为然。

    冉红裳闻言嘿嘿一笑,反诘道,“大师兄既要老娘先打声招呼,那看见老娘时就该闭着嘴不说话,如今却抢了开口的先机,大师兄还要怪老娘么?”

    冉红裳不待单叶虎说话,又道,“大嫂和小虎子呢?”

    “出去了,哈哈!”单叶虎一笑,瞅了瞅白玉楼道,“这位公子…”

    冉红裳抢道,“他是老娘的阿哥。”

    白玉楼知道冉红裳有意刁难单叶虎,闻言忍住笑,抱拳一揖道,“小弟白玉楼,见过大师兄。”

    单叶虎深谙冉红裳脾性,闻得冉红裳戏语,其时已要大笑,却听得白玉楼自报家门,猛吃一惊道,“哎哟!你是那个人?有礼有礼!”

    “小东西!”单叶虎转又跟冉红裳道,“你来吃大师兄的霸王餐,都呼朋唤友啦?”

    冉红裳闻言嘻嘻笑道,“谁叫您是人家的大师兄呢!”

    单叶虎闻言嘿嘿一笑,正要开口叫“老娘”,瞥见一旁的白玉楼,又嘿嘿一笑,改口道,“小东西,你怎么又大老远地跑出来?就不怕师父担心?”

    冉红裳哼哼一声,不屑道,“老娘要去什么地方,老怪物管得着么?”

    两人正欲继续说笑,此时进来一个看病之人,嚷着,“大医师,脚痒!”单叶虎回了一句“哪里”即分身去顾。

    冉红裳笑道,“大师兄,我先跟阿哥出去晃晃,回头再来找你。”

    单叶虎点头道,“嗯,你带玉,带他去见识见识俺们南阳。”

    *

    冉红裳拉着白玉楼出了虎堂,立于街上,脆声一笑道,“南阳是为帝乡,人杰地灵,阿哥远自海外而来,本该陌生,须meimei做个先导,但阿哥却知道医圣来历,卧龙就更不在话下了,看来…”

    “咦!”白玉楼伸手一阻,谦虚道,“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阿哥初入中原,很多地方不懂,还有劳meimei多多照顾和提点。”

    冉红裳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嘿嘿笑道,“大师兄要忙半天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游览一番!不过人文地理都在老娘脑中,随便走访即可。倒是南阳月季,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必要去赏一赏!”

    白玉楼拍手笑道,“好主意!我去打两壶酒。”

    冉红裳问道,“买酒做甚?”

    “对花饮茶,背山起楼,煞风景也。”白玉楼悠然道,“看花无酒,缺一味道,岂是我辈肯为?”

    冉红裳白了一眼,揶揄道,“好风流的玉楼公子哟!”

    “哈!”

    冉红裳和白玉楼果然各拎了一壶酒,来到南阳城郊,步入一废园。白玉楼造访废园不喊废园,却是微微笑道,“此是野人家。”

    冉红裳拍手赞道,“有境界,不愧是老娘阿哥。”

    两人择地就坐,对饮闲赏,不觉日已西沉。

    冉红裳饮尽一杯,指着西面残垣道,“月季贵在野,那面残垣的月季缘墙而生,残旧古野尤甚。而此刻与落日辉映,更是最美之时。‘南阳奇景,斜阳落花’八字,说的即是此处风景。”

    白玉楼饮酒衔笑,望着西面残垣之花,不无揶揄道,“如此胜景,却为何只有你我二人在此观赏?恐怕这也是meimei杜撰的罢?”

    “诶!”冉红裳一摆手,强辩道,“世人碌碌营营,岂是我等有闲之人?何况美景正不须人群拥簇,你看那人山人海之处,美其言曰看风景,但依老娘之见,还须加上一字才妥当。”

    白玉楼奇道,“何字?”

    “不就是杀字?”冉红裳笑道,“仙灵之地,应合清冷。世人附庸风雅,却不解赏景之道,趋之若鹜,不料看杀风景。”

    白玉楼闻得此言,不禁抚掌大笑,笑罢即又叹道,“中原人众,密密麻麻,古有卫玠至下都为闲者看杀,今则有下都人冉红裳至南阳讨伐美景被世人看杀,同出一源也。”

    冉红裳拱手道,“阿哥果真是饱览群书呀!”

    白玉楼闻言连忙摆手道,“诶,meimei千万莫要给阿哥戴高帽。魏晋风流,典故百出,但凡稍有阅览者,要知道一二个典故实在不难。这饱览群书的评定,还是让给过去者吧。阿哥戴着一顶高帽走跳,哪天来个一问三不知,岂不羞煞?哈哈哈。”

    冉红裳即道,“阿哥真是谦虚呐!”

    白玉楼摇头而笑,饮了一口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冉红裳即起身道,“不错,不可让大师兄久候咯。”

    *

    两人回到虎堂,已过了黄昏时候。单叶虎正好打烊收工,见到冉红裳即笑道,“小东西,回来得真是时候,你大嫂整了好吃的!”

    冉红裳抱拳道,“怎么好意思?”

    单叶虎笑道,“少来!”

    冉红裳嘿嘿一笑,招呼白玉楼道,“阿哥,我们进去呗?”

    白玉楼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大师兄,您…”

    “去吧!”单叶虎挥手道,“就好了!”

    冉红裳带着白玉楼进入里间,瞧见师嫂,大声道,“大嫂,小虎子,俺回来咯!”

    “坐坐坐!”师嫂见了冉红裳,眼睛一亮,从桌底下拉了两张凳子出来,看着白玉楼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玉楼公子了,好俊俏的模样儿,要赛过俺们家少年时候的八弟和九弟了!”

    白玉楼从冉红裳口中听得“九片叶”和“虎书修琴,真音藏医心”九字,已暗自领会一二,笑道,“小弟不敢与医心两位师兄媲美。”

    虎子年方十岁,此时拉着冉红裳道,“老娘,俺今个寻了你们半天不见!”

    冉红裳敲了敲虎子脑壳,嘿嘿笑道,“老娘神一般的人物,岂是好找的?”

    “不好找!不好找!”单叶虎此时也进来了,一面走一面笑道,“废园残垣,那是小东西的好去处,虎子不凑热闹。”

    五人吃了晚饭,单叶虎知道冉红裳带着白玉楼前来,必不似以往无所事事,待自家娘子收拾好碗筷,支开虎子道,“虎子,一边玩去。”

    虎子乖乖欲走,冉红裳添了一句道,“小虎子,老娘明儿带你晃一圈!”

    虎子闻言,高兴地跑开了。

    冉红裳开门见山道,“大师兄,我要问你十年前的事。”

    单叶虎闻言嘿嘿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拦路那事?”

    冉红裳双掌一拍道,“对!”

    单叶虎道,“你从八岁一直问到现在,大师兄想说你是好奇也不成了。不过大师兄也不甚明白,只知道师父诳了我们一回。”

    冉红裳笑道,“大师兄详细说来,要听这件事始末的人是阿哥。”

    白玉楼即道,“小弟愚钝,还望大师兄说慢些。”

    单叶虎瞅了瞅白玉楼,回思一阵,悠悠道,“当年师父跟我们九个师兄弟说梦尘车上有一朵神株雪莲,神株雪莲是第一神奇之物,须得弄到医者手上才有用。我们自不敢拗逆师父,何况师父为人如何,我们全然不疑,不料师父还是诳了我们。”

    单叶虎回味过往趣事,咧嘴嘿嘿一笑,又道,“我们医者武功低微,不免犹疑,师父便诳我们说梦尘武功不咋样,我们才欢天喜地而去,可照面一会,我还没看见梦尘出手就扑了一个狗吃屎,哈哈!”

    单叶虎自嘲之意甚浓,摇头笑道,“大师兄冒失之举,倒让小师弟乐开了花!”

    冉红裳和白玉楼闻言皆笑。

    白玉楼道,“meimei曾跟小弟说九师兄天真烂漫,于此可见一斑。”

    单叶虎朗然道,“小师弟确实可爱,可爱!哈哈!”

    白玉楼又问道,“大师兄,不知百草前辈是如何知道梦尘车上有神株雪莲的?”

    单叶虎摇头道,“这我不知,但梦尘对我们说不会拱手相让,想梦尘何许人也,必不会信口雌黄,车上应是真有雪莲花的。”

    白玉楼道,“百草前辈必然清楚梦尘能为,明知不可得却犹安排九位师兄拦路,此事甚奇。”

    单叶虎点头道,“师父是神奇之人,也无怪乎行事甚奇。”

    冉红裳忽道,“大师兄,你们碰壁而回,跟我诉苦之后,没找老怪物讨要公道么?”

    单叶虎瞅了冉红裳一眼道,“之后不是你带着我们去讨伐的么?”

    冉红裳闻言一奇,“咦?有这回事?”

    单叶虎道,“怎么没有?你问老…哎哟!你问师父干嘛哄我们来着,师父只说十年后事情自然会慢慢的水落石出。”

    “哎呀!”单叶虎惊诧一声,即又道,“这句话最是神奇了,当时不知所然,今日你带着玉楼公子来了,不刚好是十年么?”

    冉红裳犹是一脸迷糊之状,“我怎么没有印象?”

    单叶虎笑道,“你脸都变了,哈哈,难不成还有假?”

    白玉楼闻言看了看冉红裳,哈哈轻笑一声,接过话头揶揄道,“算命不算己命,书奇也只记得别人的奇闻轶事呀!”

    冉红裳不好意思道,“哎呀,这怎么说呢,哎呀。”

    白玉楼心下怪异,又问道,“与大师兄初初照面之时,大师兄说百草前辈会担心meimei远行,不知此话何解?”

    冉红裳抢道,“老怪物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倒是真疼老娘!”

    单叶虎也道,“不错。老娘武功不弱,但爱口角惹事,跑得远无人照应,也是麻烦。我们几个师兄也是整天提心吊胆。”

    冉红裳不屑道,“谁要你们提心吊胆?”

    单叶虎自知说差了话,哈哈笑道,“是是是,老娘厉害威武!”

    冉红裳嘟嘴不语。

    白玉楼对拦路夺花之事百思不得其解,又知不能从单叶虎嘴里问得更多,便不再询问相关之事。单叶虎对海外奇药兴趣浓厚,与白玉楼探讨相关药物知识,自不在话下。

    翌日,冉红裳和白玉楼依约带着虎子到南阳城郊更远的山水美地晃了一圈,回来辞别单叶虎,取道汝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