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⑦章 酒徒狂醉,斗酒空禪
汝南西泰山洗水山庄的大院里摆着十八口大瓮,进院左边九口,右边八口,都被腊住瓮嘴,正中一口却是敞开了嘴,嘴里一潭漆黑,照日冷冷。 瓮子四周绕着一人,年约五十,只见此人闪挪腾移,掌势“啵啵”,全数落在了瓮身之上,瓮嘴酒面却纹丝不动,围观者众,轰然叫好。 为何突然多出了许多叫好之人? 原来今日正是此庄庄主大酒徒南宫植羽斗酒夺帅之日,不仅汝阳城里的酒中豪杰攒聚山庄,武林各地豪杰也多闻风而来,其中自不乏想一试身手夺帅之人,但更多的是凑热闹想借此混个脸熟的人。 “辜叔父,酒整好未?” 轰然叫好之声落下,忽又传来震耳之声,话声未落,只见从院子深处踏步出来一人,威风阵阵,直逼得中豪杰睁不开眼。 “已好了。” 被唤作“辜叔父”之人正是昔日护卫辜铭,此时他稳稳地应了一声。 “大酒徒出来了!” “好威风!” “好气势!” 众人交口称赞。 “南宫庄主,快看我这里!” “看我这!” 此是趁机哄闹之人乱叫乱喊。 大踏步出来之人,正是洗水山庄之主,江湖人称大酒徒的南宫植羽。 南宫植羽望着人群乱叫之人立身之处扬手抱拳,到了酒瓮跟前,右脚“砰”的一声踏地,一阵刚风自脚底生出,振动灰白长衫。 南宫植羽此时抱拳环示众人一周,朗声道,“敝人南宫植羽,承蒙众位英雄错爱,不远万里来敝庄捧场,实是感激不尽!今日斗酒夺帅,规矩照旧,敝人忝为地主,先献丑了!” 南宫植羽言罢转身绕到酒瓮后面,虎膝一曲,双手一拍,砰地抱住酒瓮。 众人都知酒瓮之中盛了满满两百斤酒,呆呆望着,心下却想:去年大酒徒轻轻松松,今年不知气力如何? “哈!” 就在众人寻思之际,南宫植羽忽地喝了一声,未将酒瓮抱起,却是往上一抛,酒瓮即直冲上天。 “好!” 众人赫然叫好。 “哈哈!” 南宫植羽自笑两声,待酒瓮上升到最高处停止,左掌向天一拍,掌气斜拍到酒瓮根部,酒瓮似有灵性一般,根部往上一翘,整个身子即横斜在空。 “啊!是拍云手!” 人群中识得此招掌法的,脱口叫出。 “哈哈!” 南宫植羽又笑了两声,右掌同时也向天一拍,酒瓮便听话了似在空中打转,毫无落下之意。然而瓮身倾斜,已有酒水注下。 南宫植羽仰头张口而饮,双掌也不消停。 酒水如注。 一滴不漏。 “好!” 众人只看得发呆痴傻,只能叫出好字。 南宫植羽此时拍掌托瓮,张口牛饮,自不答话。 众人呆望之余,只见南宫植羽腹部一点一点隆起,及至越来越隆,不由抬眼望着空中之瓮,似担心南宫植羽若不停歇必然撑破肚子。 然而那隆起之腹,渐渐又瘪了下去。 人群中识得个中妙趣之人对此犹然叹奇,更不用说那些个不解其中奥妙之人了。 众人见南宫植羽的腹部瘪了下去,消去担心,才又认真去瞧南宫植羽情态。 此时的南宫植羽面部又生了变化,红得似乎血气就要喷张,而众人虽立在远处,却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有人都下意识地伸手抹汗。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酒瓮不再倾酒。 南宫植羽收回掌势,虎眼平视观者。 “砰!” 酒瓮则在身后摔碎。 “啊!” 南宫植羽突然一声狮吼,浑身跟着一震,那件早已被酒雾侵湿的灰白长衫即“扑”的一声四向飞裂开去。 众人惊得忘了开口。 此时一名丫头捧着衣物跑将过来,南宫植羽扯过衣物往身上一披,抱拳道,“各位,请了!” “好!” 众人突然齐齐回神,轰然叫好。 南宫植羽转头又道,“辜叔父,请上酒!” 辜铭闻言即转去左边第一口酒瓮开封舀酒。 酒已摆好。 就在隔着众人与南宫植羽长桌上,静静躺着满满******钵美酒。 南宫植羽又请道,“一钵酒一饮而尽,请了!” “我先来!” 此时跳出来一个瘦子,卷袖把臂。 南宫植羽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小伙,你差几分气色,但勇气可嘉,我送你一坛美酒鼓励。” “哈哈哈。” 众人齐笑。 “你不行,快退下罢,别逞能!” 有人起哄。 瘦子一恼,强道,“庄主,你莫小看了小人,试过才知道!” 南宫植羽抱拳谦道,“小伙,我说你差几分气色,非是说你没有酒量。你身体抱恙,不宜斗酒。” 瘦子竟说不出话了。 南宫植羽又扭头道,“小桃,送酒!” 瘦子无奈,领了酒退下。 南宫植羽继续请道,“有谁来?” “我来!”忽地一声,只见一人其貌不扬,却十分粗壮,抓着双拐挤出人群,向南宫植羽拱手抱礼道,“南宫庄主,在下斗胆一试,献丑了!” 南宫植羽笑道,“原来是雷少侠,你又来了。”南宫植羽伸手道,“雷少侠请。” 雷奔快步抄到长桌旁边,拉凳坐下,拿起一钵酒仰脖直灌。 南宫植羽笑道,“好!” 雷奔饮毕,放下酒钵,猛瞧见南宫植羽身前酒钵早已空了,不觉一羞,听到南宫植羽询问是否可以继续,即一摆手道,“没事!” 过了三秒,雷奔扑通一声铺在桌上。 “能睡不吐,酒量不浅。”南宫植羽中肯评价,转头又道,“辜叔父,有劳笔录。” 辜铭便在纸上书:小扇门雷奔,一钵。 斗酒过了一轮,最优者乃不毛山铁砧镖局的少镖头东方聪,却也只是灌下了三钵。 南宫植羽自然不能尽兴,长桌上又倒满了******钵酒。 群豪面面相觑。 南宫植羽摇头一笑,端起一钵酒仰脖而尽,有些惆怅道,“今年不似去年好。” “谁说不似去年的?” 忽地一声娇语从人群后传来,引得群豪齐刷刷回头去看。 “哎呀,是老娘!” “老娘,终于盼到你了!” 人群叫声此起彼伏。 “得了得了!”出言挑衅之人正是冉红裳。冉红裳满不屑地拨开人群,来到南宫植羽面前,满眼邪气道,“南宫庄主莫要小看了大伙儿!” 南宫植羽听到声音便已知道来者是谁,心中一阵欢喜,见了冉红裳,更是难抑豪情,哈哈笑道,“小怪物又来踢场子了…噢(注意到冉红裳身边的少年),小怪物还带了一位小兄弟来!” 冉红裳豪气道,“不错,今日要挑战大酒徒的人,正是老娘身边这位小兄弟!” 少年自是白玉楼了。 白玉楼一路听着冉红裳说东道西,却没听冉红裳提起山庄斗酒,此时领悟,不免侧头看着冉红裳道,“meimei,你可没有跟阿哥说有斗酒!” 群豪听到白玉楼口称冉红裳“meimei”,暗暗吃醋不爽。 南宫植羽起身抢道,“见到还不比听说更分明?小兄弟,哪有不斗的道理!” 冉红裳附在白玉楼耳边道,“阿哥,你若赢了大酒徒,立马名扬千里,何愁路上没有熟人打听消息?还不快谢谢老娘?” 白玉楼闻言大觉有理,却道,“但斗倒大酒徒谈何容易?” 冉红裳即道,“斗了再说!” 南宫植羽也不容对手跑掉,伸手请道,“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 白玉楼骑虎难下,“呃”了一声,方上前一步道,“晚辈冉惊鸿。” 南宫植羽见白玉楼迟疑,正不知何故,忽又见冉红裳挤眉弄眼,即会心一笑,看了看白玉楼道,“小兄弟,我看你一身武质,斗酒之前,先比试几招如何?” 南宫植羽破例请招,白玉楼也不推辞,答了一句“献丑了”,足尖一点,飞越长桌,人落在大院十八口大瓮中间。 “好俊的轻功!” “南宫庄主过奖了!” 白玉楼言罢率先出招,直取南宫植羽中路。 群豪但见白玉楼毫无惧色,又羡又妒。 南宫植羽见白玉楼攻来,哈哈一笑,即与白玉楼缠斗成一团。两人的招式越打越快,群豪看在眼中,心绪复杂。 此时无人出声叫好。 倒是白玉楼忽然道,“南宫庄主好精彩的空禅掌!” 南宫植羽闻言微愕,即又笑道,“看小兄弟面生得很,口音也不似中原人氏,却识得这套掌法,果真大有来头!哈哈,且罢斗罢,可以斗酒了!” 白玉楼回道,“正是!” 两人斗酒,长桌上却只剩下十七大钵,南宫植羽不叫人满上,却笑道,“小兄弟,你我一人八钵,最后一钵来决胜负!” 白玉楼问道,“谁饮到最后一钵便算赢么?” “哈哈!”南宫植羽大笑两声道,“小兄弟举手投足之间,足见自信。不过并非谁饮到最后一钵便算赢,要看谁饮得多。不论如何,最后一钵拿在手中,不许浪费一滴,否则也算输了!” 白玉楼但觉有趣,爽快道,“那晚辈不客气了!” “哈哈,饮酒正不须客气!” 两人开斗,白玉楼果真负了众望,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