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溪镇(124)
女儿家身在闺中,尤其是及笄之后,就算是去佛寺烧香情愿,只有在已经嫁出去的妇人的陪同下才能迈出自己那如同鸟笼般的闺阁。可是自从虞梨的亲娘撒手人寰,她这个不知亲爹是何人的私生女就如同周身遍布恶疾一般,在谢家无一人肯去接触她,她也就像是忘了关鸟笼的小鸟,无人去看她,也无人去关注她。 可是虞梨从小就厌恶这种生活,她厌恶自己被谢家人嫌弃,她厌恶自己出身卑微不能像谢家嫡子嫡女一样身着彩霞衣,口噙昆仑玉。可是她从小而生的厌恶无人肯帮她倾诉,随着自己的年岁越长越大,及笄那一夜窗外只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虞梨一个人窝在床上,不知午时吃错了什么东西,她腹中犹如刀绞一般,可周身却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是一声亲切低语。 她腹痛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没了往日阴沉嫉妒的面孔,反而是一张安静的脸,仿佛从小到大,她虞梨都是一个安于恬静生活的女孩,没有嫉妒,没有欲望。 可是就连她腹中的蛔虫都不晓得,虞梨那一夜痛醒了脑子,她不再嫉妒羡慕那些嫡子嫡女们,她也不再整日整夜的厌恶自己。她天生丽质,即使从小没有极佳的保养,她的身躯面容也丝毫不输于谢家里任意一个女儿。可她却记恨起她的母亲,那个在她刚刚十二岁时撒手人寰的母亲。 母亲的风流债,倒是自己挥挥手离开了人世间,留下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虞梨甚至觉得谢家是厚道了,从未少过她这个玷污血统的私生女一点钱粮,这才让她侥幸活过这三年。 可这只是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没有爹娘的孩子怎么才能活过以后无数个三年? 蛔虫就像那话本里狷邪阴险的大坏人一样,眯着的眼睛里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缺德丧命的事儿,翘起的嘴角让她变成一副如前朝秦桧般杀千刀的模样。 “jiejie要是想拿了这奴才的命,meimei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还不都是以jiejie马首是瞻,说什么便做什么喽。” 蛔虫清清楚楚的吐出这一长串的字儿来,说罢了,虞梨却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蛔虫只好再一次厉声说道: “愣着做什么!” 虞梨这才反应过来,一字不落的将蛔虫的话说给谢康妃听。 “瞧着你这族姊的脸,看清楚她到底会变成包拯那般的脸色。”蛔虫满怀恶意的说道。 果不其然,谢康妃的脸色暗了许多,她明明听宫娥们说,在殿外虞梨对刘婕妤说的那几番话,宫娥们说的绘声绘色的,就连两人的神情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谢康妃觉着虞梨既然在殿外就已经表达了对刘德贵的同情心,再加上她一往的善心,她院里的宫娥哪个不是身份地位得罪过大宫娥的小丫鬟,除了那两个景仁宫指派过去的,都让虞梨给保下了性命。按理说着刘德贵的事儿虞梨不会这般冷淡的反应,可她偏偏就摆着个毫无波动的脸,让谢康妃满心的小聪明无处施展。 谢康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原本早已想好的说辞却这是憋在肚子里,好歹她急中生智,朝一旁坐着不知道干什么就浑身难受的刘婕妤使劲的使眼色,就算是在虞梨眼皮子底下。 虞梨都能听见肚子里蛔虫狂笑的声音: “什么这个妃那个妃!说回来还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还想跟情海沉浮十多年的姐斗脑袋!” 蛔虫笑的是那样的开心,可惜虞梨听不懂从蛔虫嘴里蹦出来的这些稀奇的词汇,只觉得她像是坐在金兀术背上活活笑死的牛皋。 “哦!”可能是在谢康妃的眼神下刘婕妤终于是坐不住了,她冷不丁的冒了一嗓子,然后大大咧咧的说道: “虞jiejie,方才在宫外,meimei与你说这奴才的时候,meimei还是觉着你有些于心不忍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