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月
泯云谷。 藤蔓固然严密，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也只能靠听凄惨的呻吟。 只是百密一疏，林清跳出藤蔓时并未注意身后有人跟着他一同跳出。 这人不是泯云，而是一直隐姓埋名的侠阁师傅。 随着林清出来，他也没急着反击，而是藏在坡谷后观察林清的一言一行。 能一人毁掉整个泯云谷的人的实力实在令人生畏，对方术的控制炉火纯青也许才能做到恐怖如斯。 但他很快发现，这些方术对林清的精神影响极大，走路踉踉跄跄，连站立都是勉强而为，虚弱不堪。 尤其当那些怪物被藤蔓尽数刺破，林清似乎眼前一黑，几乎跌倒。 藤蔓开始迅速下压，林清也似乎虚弱到了极点。 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也是干脆利落，林清没有反抗，血沿着青剑淌下。 一人毁掉泯云谷的林清就此陨落，他再没机会亲自报仇了。 也算是侠阁师傅赌对了，藤蔓随着林清的死也消逝了。 清白的月光重新撒满泯云谷，像清清的小河流过。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淡白的月色下，泯云撑着剑爬起。 而林枫，被刺穿了。 一滩黑色的血倒映月光，增了几抹血色。血在流着，下渗，算是为他的自傲向地下致歉了。 清枫间的仇怨已然了结，两各失命。 也许两兄弟在另一边会和睦些，亦或是更加激烈的对弈，无人在意。 泯云阁也全然不见，藤蔓连山谷都压倒了，月下只是短了一截的山谷和几粒稀碎的瓦片。 藤蔓的下压，压实了细沙，埋葬了生命。 余下的，只有月下的形单影只。 幸存的两人知道此事不容懈怠，安置好林枫，整顿后向谷外跑去。 等两人赶到，另一边的战斗早已结束，暮云静静地躺在惨白的月影下。 还有气息，他并没有死。 青玄不见踪影，方术也毫无影踪。 留下的是四处撕裂草木的戟痕，以及四溅的鲜血。 剑痕中还有淡雅的寒霜。 暮云身上的伤口也结了一层寒霜，毒也似乎被驱出了。 寒剑在一旁，寒光黯淡，像是被甩了出去，连冷光都知道月光映的那一点点。 救暮云的，可能是寒剑，也可能另有其人。 两人将暮云带回。 泯云阁片瓦未留，借宿是唯一的选择。 尽管暮云被救下，但重伤重病，卧床不起，昏迷数日。 两人守着暮云时，聊起了今夜。 “寻仇的是何人？” “无人知晓，大概是两个孩子的仇敌。” “只是可怜了林枫。” “宿命难逃。” ...... 一直在镇上的诗语那晚登楼远望，在频出的异象中，她隐约看到了黑影中寒光闪闪。 后来的黑影越来越少，她猜到一定是暮云轻松解决了它们。 但后来暮云一直没有回来，她开始有些紧张，担心他又因琴声晕倒遇难。 一连数日，诗语茶饭不思，满面愁容。 也有小人知道她独守空房，但始终无人能近，是有个奇怪的的人守着。 不知是谁，但大致是受暮云委托。 几夜，清月泛着淡淡的微光，透着一种雅致，更多的是寄予月的忧伤。 ...... 那夜。 青玄的剑在暮云身上肆意轻划，奋力起身的暮云试图举剑，寒剑却被甩出，寒光黯淡，被月辉掩盖。 没有了寒剑，腰上的剧痛让他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剑芒划破皮肤，与抓痕一同向外渗出黑血。 眼前愈加模糊，痛楚难泯，慢慢昏迷了。 月光缓缓流去，寒剑放出的淡霜也只能布上周边的枯草。 暮云就要死在剑伤下了。 ...... 寒光一闪。 并非寒剑，而是一柄冒着霜寒的戟，戟刃向青玄劈去，割裂空气，斩断草木，摧枯拉朽。 与寒剑类似，戟刃冒着寒气，所到之处留下一层淡雅的寒霜。 雾霭正浓，寒意沉沉。 霜华凝结空气，冰晶溅落，碎成玉珠。 散落的玉珠在青玄身上敲打，雾霭已然蒙了他的眼，戟刃划开雾霭，刺向青玄。 这样几个回合，青玄难以招架，腿和肩负了伤，败下阵来。 无奈用迷雾方术逃命。 执戟的青年甚至未多看暮云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但周围的冷光却心照不宣地涌向暮云，愈合他满身的伤口，毒也被这些冷光驱除，使他的面色不像刚才一样苍白。 霜已渐渐化去，化成清澈的细流，滋润野草。 好久之后，泯云二人才踩着霜寻到了昏迷的暮云，将他带回。 ....... 数日之后，暮云才缓缓睁开双眼，若不是那寒霜，他大概已经离开人世了。 只是很不解，他父亲有的是另一柄寒剑，从未有过什么利戟，而这戟还有更为凛人的寒意。 还会是谁呢？无人可知。 只是那种凌驾于寒剑的寒意令他记忆犹新，一把冒着寒气的戟刺向青玄，一个执戟的青年救了他的命...... 伤未痊愈，暮云刚能起身就辞别去找诗语。 他怕那傻姑娘担心，更怕她会遭人伤害。 行路匆匆，赶回客栈。 可还是晚了，到时诗语已经不见了，客栈一片狼藉，刀痕在床上刻下深深的印记，也在暮云心头划下狠狠一刀。 守着诗语的青年也死在客栈门前，惨状令人不忍睹视，擦去干了的血，露出的脸让暮云认了出来，是岳龙为帮暮云横死街头。 暮云看着这些惨烈的景象，拳攥得更紧了，心头是无尽的悲伤，更是强烈的不安。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他含着泪光望着被黑暗掩着的天，忍着未落泪，悲伤化为难掩的愤恨。 算是他对不起岳龙吧，他什么都没能做好，自己凭运气活下来，却害了更多的人。 在寂静的街上，他隐约听得见许多痛苦不堪的呻吟，好似是在恳求他离开，带着仇怨远去。 只是他仍然放不下这里的一切，万人唾骂，他也要偿还他带来的一切，无论如何，无论多久。 感怀之后，四处寻访打听，当务之急是找到诗语，报了这新仇，为岳龙的死留个完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