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战事得胜举庆典 溪儿观戏忘归家

    第二日一早葛溪儿便往位于朱雀东街上的都亭驿去寄信，沿着小巷穿行在坊间时却见街边的行人一波连着一波卷着嘈杂的欢呼声往东市的方向去了。她心下诧异，却又想到今日乃重阳佳节，东市该是有杂耍艺人或是笙歌舞乐云云可以观赏的，想到此处的她也不由得也面露喜色，心下兴奋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越发轻快了，没多长时间的工夫就办完了手头寄信的事务。葛溪儿原是准备寄完信笺便归家帮阿娘准备重阳的菊花酒和一年难食一回的荤菜酒rou，只是到底是城中有热闹可观，便也玩心四起，跟着人流直往东市去了。

    只是到了东市之时，那携着她的人流却并未有半分停住的意思，而是继续向东，直往兴庆宫的地界中去了。此时的葛溪儿虽有意离去，但奈何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宫门外聚集了一周又一周，她像一只笼中困兽一般，丝毫寻不到任何的出口。见此情景的她也便不再挣扎，而是跟着人流一同向宫中眺望着。

    只见那宫中的花萼相辉楼在重阳当日的灿白日光下显示出恢宏的气势来。相传当年花萼相辉楼是当今圣人为了标榜兄弟情义而建造，其名称也是取自《诗经》中赞扬兄弟情义的诗句，意为棠梨花，花复萼，萼承花，而兄弟之间的情谊，就如同这花与萼一样，相互辉映。从宫城外面向内望去，只能瞧见主楼花萼相辉楼和勤政楼并立而成的工字形建筑的第二三层两层和外围建有的回廊。但因其楼高于京中旁的建筑楼宇且位于兴庆坊西南角紧邻市民街巷，所以市民百姓即使立于宫外，却依然可清晰的望见楼上君王大夫的宴席之盛况。此时宴席还未开始，楼上就已经有乐人宫女忙碌的身影在来回穿行了。

    此时葛溪儿所占位置距离那楼却还有很远一段的距离，因此她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微眯着眼睛，这才勉强看见楼上各色人物来去匆匆的模样。有穿着华丽的乐人手抱着琵琶，在一张红木小椅上坐下，转轴拨弦的指腹间全是轻盈雅致的姿态；还有身披绣有图案的披帛宫女在席间穿行，步履翩然；不时还有几位身姿健挺的郎君四处走动着，似乎是在安排席间的种种事务。葛溪儿不由得有些呆住了，自己何时见过如此大的排场阵仗，虽说每逢八月千秋节和历来各年的年节也曾见过圣人于此设宴与民同乐，但到底不比今日所见之隆重奢华。

    突然，人群之外有叫嚷的声音响起，大意是在让宫门边拥立的百姓让出一条车马可以通行的道行来。由于葛溪儿立于城门左侧距离正大门还有好几人距离的地方，看不真切正大门那边的情形，因此只望见不远处富丽的车驾上一个个木制雕花漆了金的顶棚在那条百姓让出的通道上快速的闪过，其间还混杂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穿着铠甲的侍卫军兵和一些穿着奇异的西域来人。

    只是那时的葛溪儿并未发现，那个跟在西域来人的队伍之中，身着墨色胡服束起微卷的黑发的少年，正是那时她在茶楼中看向簪花阁的方向时一眼便惊艳到念念不忘的郎君。

    等到那宫中贵胄和西域来客通通入了宫门以后，相随而来的则是一穿着五色，饰以彩妆的马戏班子。只是此班子之中竟还引了犀牛大象之类的野兽入宫，而此中几头野兽却全然不似人们口中相传的那般凶猛易怒，四处横冲直撞的勇猛模样，而是由一人在其身上驾着，温顺的缓步向宫内走去。马戏班子之后则是百戏和杂耍一团，其中个人拿着自身拿手的道具，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似是要在圣上面前搏个夸奖彩头一般，只是他们到底是要去宫中献艺，不比在民间时那般随意轻松了，因此其中的神色到底有些肃穆的。

    等到如此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都入了这兴庆宫，宴会也在帝后与台下群臣和西域各部首领的推杯换盏和慰问中展开了。先是大陈山车旱船，寻橦走索，丸剑角抵，戏马斗鸡的杂耍戏目。再又令宫女数百，饰以珠翠，衣以锦绣，自帷中出，击雷鼓为《破阵乐》《太平乐》《上元乐》。最后又引大象、犀牛入场，或拜舞，动中音律。观至此处，葛溪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异地想要开口同身边之人分享，只是左右瞧瞧却是并无甚么相识之人。略微有些沮丧的当口，她这才恍然想到：今日是重阳佳节，自己早间出门时就答应阿娘说要早早归家帮阿娘制备重阳菊饮的，却在此处凑热闹耽误不少时辰，当真是不该。

    于是她赶忙左右说着抱歉，穿过厚实的人群，快步往城郭一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