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碗莲

    翌日，陈兄差人送来两株碗莲。

    “师兄，一更天了，月下赏莲可不妙？”

    二人遂将那珍贵之物一人捧了一株小心翼翼从案头移至院中半亭。

    荷苞紧紧实实包裹着一朵拇指大小饱满莲蕾，其状比小桃，稍秀长，十万分的标致雪白，婷婷独立在枝头。那荷径虽看着风格纤细，柔弱谦谦，却生得仙姿袅袅，于椭圆小叶层叠左右之间独立而出，容貌极净，难染纤尘。荷叶不及手心大小，然生得盛茂翠碧，差参于玉白色晶莹剔透的一捧瓷钵之上。其清雅涓逸却胜人间万种，一眼便可涤心上尘俗。自有娇小玲珑风韵，引月色倾泻，一瞥足慰此夜寂寂。

    另一碗莲株已然娉婷盛开，由粉至一抹红晕渐次荡漾在皎白空灵的莲瓣之上。莲花虽不及半捧之小，然精致婉约繁密饱满，袅娜幽香独具琼芳。使人一瞥而不禁倾心，再望而有意动情。微风轻揽，那疏密有致的莲叶簇拥着粉莲，身影绰约翩翩，明月之下更有绝世一缕轻盈态度，纵使江郎才尽，然词句粗鄙浅拙尽难描绘其神了。

    “这碗莲子难得倒在其次，若想栽种长成，且得费一番功夫不成呢。”

    绿雪叹道。

    “净手焚香，将小心研磨露出胚芽的莲子置于破口的鸡蛋中，取那池塘底的淤泥封住蛋口，混同其他鸡蛋放回母鸡巢中。借母鸡的身体去温暖孕育它，得蛋中精气滋养，当鸡雏破壳而出，碗莲也终于育秀出那身姿仙巧的苞芽。这时才能移栽至碗钵清水之中。非如此不得生奇香，非如此难得娇秀，非如此难出俊美风姿。”

    绿雪回忆道。

    “此栽种之法世代秘授，从不外传。加之培育期间仔细繁琐，所以，碗莲稀罕珍贵实乃世间难得。我也曾试过几次，皆因清修期间不胜繁冗而未成行。”

    绿雪啧啧叹道。

    “绿雪是如何得此秘方？”师兄吃惊不解。

    “你猜？”

    绿雪故作神秘。

    “莫不又是秘授于哪位神仙？”

    “当然是师父他老人家啦！”

    绿雪欢快地揭出谜底。

    二人遂认真凝视碗莲，许久，绿雪不禁生出几处无以言明的胸臆。

    玉羽瑶池沐蕊新，

    玲珑仙子绿纱裙。

    梦醒香魂涤漏雨，

    缘非半捧寸芳心？

    吟完，绿雪意犹未尽，仍呆呆地望着那莲。

    师兄也望着院内影影绰绰的竹林，趁着美好的夜色道：

    青竹成林夜不孤，

    碧粉欲捧夏半熟。

    转而抬头，看见几缕青薄浮云聚聚分分，流连在月前，接着吟道：

    流云问月抒千里，

    风绿琅嬛一纸书。

    “不辨平仄，不论格律。终因学识浅薄，简直可以胡乱说了。”绿雪说着与师兄一起咯咯咯的笑起来。“不过正这样也是你我至真至朴的玩意了，只为聊以自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