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逼迫
顾贞贞打个冷战，喃喃道：“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太后的心思可怕，这种受人监视的生活也太过可怕。 詹兮缓叹口气，安慰道：“好在叶公子对你情深意重，有他护着，你当可无虑。” 顾贞贞摇摇头，叶天南对她是好，可是再多的好，生活在被人监视的阴影下，漫说整个大周朝，就是整个京城都像是一座监牢，又怎么能开心呢？ 詹兮缓自己也无法想像这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明知道自己的安慰苍白无力，可她也没有别的好法子：“我听说叶公子以前经常在在外游历，去过不少地方，你们成亲后可以让他带着你到处走走转转啊。说不得有些地方比京城还好呢，你们也可以在那里定居啊。” 詹兮缓偏头笑道：“叶公子虽然从未参加过科考，可是他的学问也是一等一的，让叶公子教导咚咚，不比去国子监的强？” 顾贞贞叹道：“孩子还是跟人多多接触的好，隐居虽然好，可是对于孩子的成长到底不利。我们也不能拘着孩子一辈子，他总要出来闯荡，到时候不知人心险恶，不通人情世故，于他无益。” 詹兮缓也没戏想到这一层，她也跟着叹息，顾贞贞一句话堵得她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劝解了。 反倒是顾贞贞一瞬间想开了，她笑道：“瞧瞧我们都光说成亲以后这样的日子多难过了，难道就没法子不成亲么？太后赐婚是太后赐婚，可是若是我们两个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她还能强迫不成？即便是太后也要讲些道理的好吧？更何况我只听说过违抗皇命要砍头可没听说过违抗太后的懿旨也有此罪。而且叶天南是叶国师的义子，只要叶天南不想娶，太后也不能拿他如何吧？” 詹兮缓看眼顾贞贞，挺聪明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就这么笨呢？她点点顾贞贞的额头，气道：“你脑子呢？带出来了吗？你现在违抗太后懿旨，她就不会让皇帝下旨吗？她铁了心要让你嫁给别人，怎会让你有机会拒绝？他叶天南可以为你得罪一次太后，第二次得罪皇帝他愿意吗？即便愿意不还有太皇太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家旨意，叶国师以后怎么办？” 詹兮缓喘口气继续道：“我父亲常说叶国师在我大周朝声望极高，太皇太后多次拉拢，而叶国师始终没有给正面答复，若是因着此事太皇太后以做要挟，叶国师如何自处？” 顾贞贞瞠目结舌的看着詹兮缓，从不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见解，不过转念一想，她父亲是当朝尚书，耳濡目染之下看的自然比自己得多，想的也自然更到点子上。更何况詹兮缓并不笨，只是当初在叶天南一事上有些看不通透罢了。 顾贞贞有些犯愁：“这样可怎么好？” 詹兮缓看着顾贞贞眨眨眼，后知后觉道：“你，你不会不想嫁给叶公子吧？” 顾贞贞奇怪的反问：“这很奇怪吗？” 詹兮缓摇摇头，困惑道：“叶公子对你那么好，你们出双入对那么久了，我以为你们……” 顾贞贞失笑道：“坊间还传闻我跟赵探花有一腿呢，更传闻江将军对我情深意重，还有那明家二公子倾慕与我呢。” 詹兮缓有些不理解了：“可是赵先生跟你也不经常见面啊，江将军就更别提了，早就跟周小姐定亲了。明家二公子更是被明大少看的紧，生怕再得罪了你。只有叶公子对你不离不弃，而且你对叶公子不是也挺好的吗？他有时候也会留宿在这里，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啊？若是不喜欢叶公子，怎会容忍他留宿呢？” 顾贞贞翻个白眼，无奈道：“正是不喜欢所以对他留宿才会不在意的啊。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意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一个女子轻易留宿一名男子，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他又会怎么想怎么看？会不会觉得自己孟浪轻浮不知检点了？而如果不喜欢他，那么他愿意留宿就留宿好了，他又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必在意他怎么想，只要自己在意的人不会乱想自己就好了呀。” 詹兮缓听得张口结舌，还可以这样吗？ 顾贞贞笑笑，或许在如今时局上自己没有詹兮缓见识得多，可是男女感情上却足以教导她了：“这说出来你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你仔细想一想，你对于刘公子以及刘公子以外的男子的看法是否都是这个心态呢？正因为在意，所以在意，而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在意。” 这些话听着绕口，可是詹兮缓却懂了，她偏头笑道：“顾jiejie懂得可真是多。” 顾贞贞拍拍她的手，看着已快午时，笑道：“中午不如在这里用饭？我们不让厨娘帮忙，自己做些吃的？” “啊？”詹兮缓惊恐万分的摇头：“我可不要！” “为什么？”顾贞贞问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白问了，詹兮缓出身高贵，素日里所学侧重点都在于如何当一名贵女以及持家之道，至于女红方面大概也就是过得去就成，没什么权贵人家非要要求自己女儿一定要精通刺绣厨艺之类的东西。 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有下人来做，当家主母只要管好家相夫教子就可以了。 詹兮缓的针线她是见过的，不能说得上多好，大致上却也挑不出错来，如今这厨艺么…… 瞧着她的脸色，顾贞贞失笑道：“瞧你这幅样子，难道还会把我家厨房烧了不成？” 詹兮缓噘着嘴委屈的点头，把手伸到顾贞贞面前让她瞧：“我家厨房前些日子就被我烧了呢，我手也被烫伤了，不然也不会迟了这些日子才过来见你。” 顾贞贞探头瞧过去，只见她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红印子尚未散去，这只怕不是火灼伤而是被热油星子给烫的，伤成这样一般来说没啥事儿，可是在这样的权贵人家，这就是了不得大事儿了，更何况若是处理不好容易留下伤疤，纵然不是在脸上，在这手上也是有碍观瞻的。 顾贞贞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了？被油烫成这样？” 詹兮缓把衣袖拉下去盖住手，嘟囔道：“还不是那个家伙喜欢吃回锅rou，我就想想着我也学着去做嘛，谁想到那rou放到锅里油星子就炸开了呢？还起火了呢，可是厨娘就是这么教我的，也没错啊。” 回锅rou做法极其简单，很容易上手学会的，只是这个詹兮缓是怎么让火都烧起来的？ 瞧出顾贞贞的疑问，詹兮缓干脆毫不隐瞒地道：“厨娘说这rou要先焯水，然后切成玻片才可以入锅翻炒，我这不是寻思着一大块rou焯水一下也不见得会熟么，就先切片然后焯水。rou焯好了，我直接倒进油锅里了啊，谁知道那油放的太多了，溅的哪儿都是又引起了大火。” 得，看这意思，即便不是连rou带水一起倒锅里头，却也差不多了，这油也多，可不是么，容易起火也容易溅油。 她看着詹兮缓道：“你家厨娘怕是惨了吧？” “可不是么，谁让她不提醒我油该放少一点，rou也不能带水往里放呢。”詹兮缓理直气壮道。 顾贞贞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做饭，你在花园子里转转。” 虽然还是怕把厨房烧了，不敢再进厨房，可是詹兮缓还是想跟顾贞贞学上几道点心的，瞧她要丢下自己，詹兮缓赶紧追上去挽着顾贞贞的胳膊道：“顾jiejie，我想跟你学做点心，成吗？这个也不需要炒，我做好了交给厨娘去蒸不就好了？” 顾贞贞觑她一眼，道：“你连个焯rou的功夫都等不得，这做点心可时间费工夫的细致活，你确定你有那个耐心？” 詹兮缓不甘心道：“我做菜没那个耐心不代表我做点心也没有啊。我总要会一样才是吧？以后成亲了，我可以做给他吃呀。” 顾贞贞点点她的脑门，妥协了：“好吧，我就教你几个最简单的，其余的我写成房子你回头带回去寻好的厨娘学了。” “唉！”詹兮缓兴高采烈的应下，他们这样的人家说是亲手做的，除了小物件之外，其余的衣裳，饭菜，过去瞅一眼叮嘱几句，那便是他们亲手做的了。 夜里，用完饭，顾贞贞就带着下午跟詹兮缓一起做的点心等在花园子里的凉亭里，凉风徐徐，吹起她耳边一缕碎发，她抬手将碎发挂到而后，转眸却瞧见一人站在花丛里。 顾贞贞缓缓起身，盈盈屈膝：“江将军。” 白均上前一步，瞧见她穿的单薄皱眉道：“夜里风凉，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无碍的。”顾贞贞摇摇头，侧身道：“将军不如进来坐？” 白均扫眼桌上三只茶盏，道：“今晚还有客？” 顾贞贞微微一叹道：“叶公子一会儿要来。” 白均忽然福至心灵道：“你今日这是逼我出来？” “若是您不想出来，我逼迫大概也没用吧？”顾贞贞嫣然一笑，虽然知道有他在事情会复杂许多，可莫名的，她就是想见见他。 白均看着顾贞贞，想不明白自己夜里过来都那么小心翼翼她又是怎么查觉得，只是这话也不好意思问，一个弱女子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么他这功夫也是忒差了吧？ 其实不然，他总觉得顾贞贞是弱女子，又是心爱之人，探视之时不免少了几分戒备，距离越来越近，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致使顾贞贞睡梦里也可察觉他侵略的眸光。 白均缓缓走到顾贞贞身边看眼茶盏摆放的位置，在左手边坐下。 顾贞贞在中间的位置坐下，给白均到一盏茶：“请喝茶。” 白均略点头示意，却没动那茶水，眸光低垂地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 白均不说话，顾贞贞也不大想说，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直到夜色越来越沉，山香带着人将凉亭四周的石灯点亮，他方才开口：“不知你对于定亲一事如何看？” 顾贞贞抬眸看他一眼，即希望他插手，又生恐他插手。 她的思量犹豫白均看在眼底，暗叹一声，罢了，她不好意思回答，大概是愿意的吧？罢了，自己都“死”了那么久，那么就接着死了吧，叶兄…… 叶兄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了。若是贞娘跟着他，大概也不会受苦受累。 只不过…… 白均看着顾贞贞，道：“他可跟你说说过他自己的事情？” “谁？”顾贞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过了片刻，她意识到这是说叶天南呢，好奇道：“叶公子有何秘密吗？” 白均立时便想告诉他叶天南的身世，只不过这事关机密，他也不敢多说，只叹一声道：“你若是想嫁给他，那还是问清楚了再决定你们的婚事的好。” 顾贞贞点头，又摇头，苦笑道：“问清楚了又如何？我说不嫁就可以不嫁么？罢了，我先看看他怎么说吧。” 不嫁？ 白均欣喜若狂的看着顾贞贞，她不是如他所想的心悦叶天南？他想问，又怕自己问出口得到相反的答案。 嘴张了几次，他到底还是开不了口，端起茶一饮而尽，起身道：“我走了。” “好。”回了白均的话，顾贞贞才知道自己今儿个在这变相逼迫白均现身到底为了什么。 其实所为不过是心底的一点点执念，今日过后就要决定嫁给叶天南了，无论喜欢过谁，在决定要跟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时刻，就要把他彻底掩埋起来，再也不想起，这样是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他人的公平。 纵然不喜欢他，也不能去伤害他。 临时有些事情缠身，叶天南处理完天已经黑透了，他急匆匆回到家里换上衣裳赶到顾家，想要从正门进的时候想起墨香的话，略一犹豫，纵身翻了墙头。 夏君之似有所感地抬头，瞧见那一抹熟悉的影子，想起今儿个宋mama嘱咐过夜里叶天南回来便也没有理会。 叶天南站在房顶上便瞧见坐在凉亭里默默饮茶的顾贞贞，他飞掠而至，看着顾贞贞美丽的侧影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