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生契阔

    猩红的血色染红了天际，一群凶残的神族手握屠龙刀，将成千上万只黑龙围困于天际一隅。

    受困的黑龙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你们这群虚伪的神族！今日就算我魔龙一族尽灭于此，你们的诡计也休想得逞！少主殿下定会替我们扫除神族，以报血海深仇的！”

    那群嗜血的神族并未有丝毫停滞，“少主？”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为首的神族眼角尽是嘲讽，“你们少主早就被主神迷的不知所以，你们凭什么认为她会替你们报仇？”说完举着屠龙刀，开始了疯狂地砍杀。

    “少主殿下，请你千万不要忘了灭族的血海深仇！”茫茫天际传来一声声凄厉且一致的喊叫。

    领头的神族笑得一脸阴鹜，我看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一只鹏鸟在一片凤凰神火里拼命挣扎，他朝着我声嘶力竭的质问，“主人！主人！你不替我报仇了吗！你怎么还不替我报仇！”

    “报仇！报仇！我要报仇！”我大喊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我发现自己竟被绑在一张巨大的寒冰床上。

    祖父和敬之守在我床前，神色复杂。

    “月儿，你醒了。”祖父此刻望着我的眼神竟异常温柔，仿佛带着无尽的歉意。

    “我怎么了？我记得自己想去驱走意图闯入结界的一团黑雾，可它却冲进了我的胸口。我只觉得胸口绞痛难当，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我做错了什么吗？”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绞痛袭来，我疼得无以复加，蜷缩着身子，在寒冰床上痛苦地抽搐着。

    祖父摸了摸我痛苦到扭曲的面颊，祭出神力欲为我疗伤。敬之迅速抬手制止了他，“阿深，你不可以这么做！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还的难道还不够吗？”

    祖父看了一眼不忿的敬之，以一种超然的淡漠回道：“敬之，终究是我负了夕萝。我答应要替她好好守好神隐山，可如今，我不但没守好神隐山，还让闯入的魔神怨灵伤了月丫头。该还的终究是要还的，你不必再劝我了！”夕萝？听父亲说，祖母的闺名便叫做夕萝。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七万年了，你已经替她守了七万年了！还有什么是还不完的？难道还要还上这条命不成？”敬之心中苦涩难当，语气几乎艰难哽咽。

    守了七万年？为谁守了七万年？为祖母夕萝吗？

    祖父理了理敬之乱了的鬓角，一脸情深地望着他，“敬之，我活了十四万年，看过东荒的沧海换成桑田，也见过瀛洲的高山没入了东海深处。宇宙洪荒，万事万物永远都在变，可我知道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曾改变的，”祖父的神情是那样坚定，他轻轻拥了拥敬之，在他耳边呢喃，“那就是你对我的真心。这个世上我也只有这一件事情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祖父说他负了夕萝，难道真的是为了敬之？

    “那你呢？阿深！你把真心放在了哪？”敬之几乎失控泪流。

    温柔地拭去敬之眼角的泪迹，我竟见祖父在敬之额上印下轻轻一吻，“我的真心，你该明白。敬之，如果两个人心里真的有彼此，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心中有对方，纵使生死两隔，何尝又不是种相守？”

    “你决定了？”敬之无力地垂下双眸不再看他。

    “敬之，我只托你一件事，”祖父看了眼绑在寒冰床上的我，对敬之说，“帮我照顾好月丫头！如此，我也就无憾了！”

    祖父他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如果我可以代替你，我绝对毫不犹豫地可以为你去死！怪就怪我神力浅弱，竟不能帮到你分毫，”敬之一脸自责，无奈却又坚定地看着祖父，“你放心吧，阿深！我答应你！”

    得了敬之的承诺，祖父最后凝视了他一眼，便毅然别过头去。他究竟要做什么？

    霎时之间，狂风卷地而起，祖父的黑色长衫和一头如瀑的长发随狂风而舞，他双手举至头顶，祭出全身的神力。然后艰难地指着头顶的神力，慢慢落下，直至将散发着奇光的神力输送到我的胸口。

    神力一进入我体内，我胸口团团的黑雾顿时被压制住了，奇光霎时消失，卷地的狂风也立刻停了下来。祖父无力地垂下双手，缓缓地倒落下去。

    “阿深！”敬之撕心裂肺的一阵高呼，接住了渐渐倒下的祖父。

    在敬之悲痛欲绝的呼唤声中，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我发现自己仍旧被绑在极冷的寒冰床上，敬之紧紧地抱着平躺的祖父坐在地上，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写满了憔悴。

    “敬之，我祖父他怎么样了？”他把自己的神力传给了我，那他自己怎么办？

    敬之眼神里尽是茫然的呆滞，似乎丝毫没有听到我的说话。青色胡茬爬满了他的嘴角，他倚在床沿，搂着祖父，呢喃着自言自语。

    “快放开我！我要知道祖父究竟怎么了？”我失控大喊。虽然我与这个血脉相连的祖父并无太多的交集，但此刻他是为我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我心里一阵抽搐，连声音也不觉打了颤。

    躺在敬之怀中的祖父一脸安详，仿若睡着了一般，面庞上滴满了敬之滑下的泪水。

    “祖父！祖父！”我发狂的大喊，“敬之！我祖父究竟怎么样了？”然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我祖父他，他不会死了吧？”我难以置信，母亲不是说过，只要飞升至上神便可以永生不灭的吗？她骗我吗？

    谁知敬之听了我的话，顿时发了狂，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看着我，“他没死！”敬之嘶哑地大吼，“他不会死的！你胡说八道！阿正不可能会死的！”

    “那你放开我！我要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我乘着他意识稍算清醒，希望他能放了我。

    “不！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阿深！谁也别想！”敬之的语气依旧很激动。

    “祖父嘱托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你这样做，祖父如何能够心安？”情急之下，我不得不拿出祖父临终的话激他。

    敬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死了！阿深死了！”滚滚的泪水再次从血红的眼眶里渗出，“他祭出了七成的神力堵住了结界的缺口，又耗尽了仅剩的神力压制住你胸口的魔族怨灵。”说着呆呆地望着怀中的祖父，轻蹙眉头，“不过是七万年前的一个承诺，你却守了这么久。阿深，既然你这么重视这个承诺，从今以后，我替你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