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

    我们把铺盖放在马车上，蒋葵生叫我坐好后，就赶着牲口来到河滩上。在洋葱的一角，有个已经垮塌的简易住棚，白天我竟没注意它。蒋葵生下了马车，利索地收拾一下，并利用原有的材料，重新搭起住棚来。我也想动动手，他不让，只叫我帮着递些东西。重新埋好桩，横起几根支架，用铁丝捆绑稳住，然后拉起一块新的塑料盖在支架上面。塑料布的下端用石块和泥土压好，简易棚就这么搭建成了。

    他用手试着压压，检查是否牢固，然后拿手电筒围着棚子照了一圈，看看没什么问题，就进入棚里，在地面上铺一块木板，木板上垫一层厚厚的草，草上加一块宽宽的蓆子，被子就放在蓆子上。

    “棚子里上半夜热，下半夜凉，这被子下半夜用。”他交待说，“这河滩上有老鼠，但也可能是蛇，枕头下面备有蛇药。”

    听到蛇，我差点叫出声来。蒋葵生斜着眼看我说：“怕不怕，如果怕的话，回去还来得及。”

    回去？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就是火坑，我也不会返回去。

    我拍拍胸脯，豪气十足地回答：“不怕！”

    “这里靠近地里，周围也有山，还有没有别的野兽也很难说，你怕不怕，如果怕的话，回去还来得及。”

    蒋葵生想法子要逼我回去罢，这些小伎俩只能用来逗小孩，可我不是小孩。

    “不怕！”

    “这个河滩还有点闹鬼，你怕不怕？如果怕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说得越来越有点恐怖了。

    好歹我读过几年书，从书本上学了点唯物主义，知道鬼这东西是不存在的。

    我照旧两个字回答他。

    我不希望他再考验我了，这河滩今晚就睡定了。

    蒋葵生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坐在马车上，从口袋掏出烟来，悠悠地点了一根。

    我催他：“嫂子在家等你呢？”

    “不急，野外夜难熬，就让大哥陪你说一会话。”

    我发觉眼前这个北方汉子还真是个心细的人，可就是这个心细的人怎就没提防那溜掉的湖南商人呢？

    蒋葵生见我如此一问，长叹一口气说“我还是头一回替人收货。他们看我人勤快，乡亲们又信得过我，才找上我，我也想找机会弄些轻快钱，好供小妹和孩子们读书，没想到差点做了冤大头。”

    我听了，问：“听嫂子的口气，好象对湖南人有看法。”

    蒋葵生长长地抽了一口烟，我看见那烟头微略的火光在夜里忽忽地闪亮。

    “没碰你之前，我也是。”

    蒋葵生的坦率和直爽还真叫我吃惊，我忍不住再问：“你凭什么这样相信我？”

    蒋葵生有点激动了：“坏心肠的人我可能看不出来，但好心肠的人，我一眼就识得的，你脸上写着对我们庄稼人的同情和友善。”

    我想起跟姐夫从甘谷溜掉的事，脸不由涨的通红，好才是晚上，蒋葵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