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骑「下」
【27号载长辈去医院做复查,结果被怀疑H1N1,被隔离观察了2天,昨天晚上托了一圈关系才好不容易的被放出来...有几天没更新了,实在抱歉!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浮上云霄的烟幕染黑了橙色的天空,漫漫的黑暗侵蚀着忐忑的心绪,丑陋的怨魂嚎叫着,裂开了滴血的獠牙,垂涎着鲜活的血rou,飞旋着,疯狂嘶嚎…… “来了!” 厚厚的雾气遮住了奔骑,急促的马蹄声中,恐慌的叫喊随着渐起的冷风飘于旷野,偶尔的,断断续续的铁器撞击骤然迸响,零星而起的濒死惨嗥好似催命的符咒,轰隆的奔腾愈发凌乱,摇曳的渺小火光忽隐忽现,远远的看去,仿佛九幽冥焰。 马蹄的踏响,兵刃的碰撞,箭簇的嗡鸣,凄厉的惨叫,堕马的骨碎,及那莫名的,惶恐的怒嚎,随着愈近的身影,将重重雾影染得尤若炼狱! 未多时,逐渐靠近的细小黑点出现在浓雾边缘,仅能数得五、六骑,似是画着物什的旗子被斜斜的拖拽于地,待见得早已面目全非的营帐,纷纷勒缰停马,惶惶的回首急声大喊。 很快,从浓雾中传出的愤怒吼叫惊起阵阵马嘶,似催迫,似叱骂,停顿的骑士良久踌躇,终是不敢违抗,催动着坐骑,缓缓现身…… “小崽子,藏好!” 死劲摁下莫巴塔前探的脑袋,又扯了扯用以匿藏身形的破毡,武火长侧首向身畔静默的袍泽相询,道,“老陈,那些野人在说啥?怎么觉着…是群溃兵?” “噤声!”陈志并未答,反是忽而低叱。 披挂着皮甲的骑士策马缓缓而行,百多米的距离用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拖行的旗子被扛上了肩膀,残破的麻布旗帜上尽是火焰的灼痕,已是辨不清原本的色彩,隐约中,被割开的旗面似是勉强能够拼凑出一只咆哮的兽头。 “是…狼头?大爷的,难道是汗帐的巴图鲁卫?”武火长压着声线,转头待问,望见陈志一脸的沉重,几欲张嘴,终究忍了下去,独自嘟哝着,“莫非白祜禄的汗王来了?大爷的!” “老武,看他们身上的皮甲。” 残缺的甲胄看上去极其破旧,未失的部位亦大多是黝黑的暗色,软趴趴的粘着内忖,没有了往日的刚劲,稀稀疏疏点缀着的物什,似是偶有幸存的铁片——正是巴图鲁卫独有的待遇。 “大爷的!谁能把他们打得这么惨?” 巴图鲁历来都是靺鞨军队组成的中坚精锐,号称“满万无敌”,非勇猛决死者不可当,武火长的记忆中,千余巴图鲁卫就敢于向十倍于己的大夏边戍军发起冲锋,且战而能胜,然而,先至的六骑中,三人失了弓箭,一人丢了弯刀,神色中的恐惧和疲惫更是毫无掩遮。 “箭…刀痕…枪…”陈志的视线一直紧跟着骑兵的移动,不断小声的呢喃,“…那是什么?唔…”当头马匹胸前一块些许凹陷的痕迹让他无法分辨,朝一旁的火长询问道,“老武,你看头马的胸前是什么伤?不像火烧,而且……” “趴下!” 行至营门的六骑停马观望稍顷,纷纷上弦出刀,散开了队形,踏着小步,齐齐跨入了烧毁的营地,小心翼翼的沿着坍塌的营帐前进,扭转着脖子不断搜索,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隐匿于第一个帐篷的火长三人拼命的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入一个狭小的空间,回荡在耳边的马蹄声响一下一下的重重砸向心头,年龄最小,出巡次数最少的莫巴塔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 忽然,一阵惊慌的喧吵远远飘飞! 不由自主的,紧张的三人同时放下了提起的心神——一路不惜马力的狂奔,终于得到了半刻钟的领先,武火长领着斥候们将满营地的尸体集中堆积在了最大的帐篷前,现在,它们正发挥着作用,在危机中为潜藏者添加了一份薄薄的掩纱。 很快,翻弄尸体的声响,惊慌的大叫,哀伤的悲哭,人生百味仿佛瞬间塞满了整个营地,不多时,骑士们疯*打马鞭,嚎叫着,策马飞奔回转! “一百…二十,十九…十八骑。来了!” 雷鸣般的马蹄震颤着大地,缓缓消淡的雾气里骤然浮现出散乱疾驰的黑影,慌乱的骑队已完全失去了该有的队形,亦是频频扭头回望,惊惶的嘶声喊叫里,殿后的数骑耷拉着脑袋,随着坐骑上下颠簸,未经数息,便重重的摔下了马鞍。 摄命的细影从无法探视的浓雾深处一闪而没,间隔数息,濒死的哀嚎便会从骑队中炸响,不停的撕扯着所有人的心肺,尤若丧家犬的百骑被催逼着,狼狈疾驰,不敢有片刻停顿! 百余骑疯狂的催动着坐骑,飞也似的逃离出重重迷雾,竖立的长杆上,染杂着斑驳黑点的白狼尾徐徐飘荡…… “大爷的!真他大爷的是白祜禄的‘圣裘’!” 视作圣物,传说中承载着先祖灵魂的“圣裘”被系于汗帐最顶端,俯视着整个部落,它的存在代表着权威和秩序,从不会轻易落下,而圣裘会出现于此,唯有一种解释——汗帐陷落! “老陈?” “十骑…或是…百骑…?”无须更多的话,默契让陈志很清楚袍泽的疑问,但是从地面传来的信息同样让他有些迷茫,“很…奇怪的蹄声…”又倾听稍顷,继续道,“重甲骑…我不能肯定,踏地的声音竟然比虎豹骑还沉…”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骑兵的重量能超过即便连马腿也包裹着软铁甲的虎豹骑。 袍泽模糊的解说显然让武火长并不满意,嘟囔着,“老陈,你这不是耍我么?”犹不死心,又追问道,“你没弄错吧?重甲骑?怎么可能从柳城一直追到这儿?” 骏马的嘶鸣让两人再顾不上交谈,行至营门的骑队纷纷勒缰驻马,原地打着转,大声怒嚎,纷乱的叫嚷持续半晌,骤然,从队伍中暴起的一阵叱骂压下了所有的声浪。 一骑越众,侧身回首…… “*他大爷的!”武火长怒声愤然,咒骂道,“鞑子头在嚷嚷啥?” 夏、西对峙数百年,边民中多有懂狄语者,唯独穷僻荒蛮的靺鞨从未被中原朝庭重视,就连长于北疆的中原人也少有懂其语言的,作为石城的精锐斥候,也仅是懂得几句日常用语罢了。 “火…火长,我能听懂。” 武火长闻言一愣,猛然醒神,催促道,“大爷的!小崽子,快说说,那个鞑子头嚷嚷些啥?”中原有人移居营州,靺鞨自然也会有人弃族入关,武火长很庆幸,石城里并不多的靺鞨后裔加入了他的小队,更是恰时的跟随在身畔。 “……那群红色的野兽吓着你们了么?你们这群懦夫!他们只有二十个人,而巴图鲁有一个百个!我应该割下你们的脑袋,丢进羊粪堆!看看头顶的苍天,看看眼前的圣裘,你们还是最勇猛的巴图鲁么?你们还配做苍狼的子民么!” “他大爷的,鞑子头在激将?哼哼,看来真是被打残了。”武火长撇撇嘴,示意莫巴塔继续。 “我们的先祖从极寒的北方迁徙来此,一路上打败了所有的敌人,又从唐人手中抢来这片土地,而你们…懦弱的,无能的,可耻的抛弃了先祖的荣耀!丢下了汗帐,像一群被追赶的绵羊一样逃跑了!你们比长城里的那些…呃…夏朝猪都胆小!你们……” 莫巴塔忽的停下翻译,侧头向身旁的武火长,轻声怯怯道,“火长,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白祜禄汗说的,你可别骂我。” “你大爷!”武火长怒道,“传你的话去!”转而低语,“看来,汗帐真被攻陷。应该…是昨夜。西拓人么?”惊疑之色尽显于表。
“……苍狼在注视着我,也在注视着你们!最勇猛的巴图鲁们,调转你们的马头,抽出你的弯刀,去告诉那些只敢躲在铠甲里的胆小鬼,你们,才是这苍天下最勇猛的战士!苍狼佑我永生!” 狂热的叫嚣声中,百骑队齐齐策马转向,面朝正缓缓消散的迷雾排出了整齐的纵阵,抽出弯刀,挽起弓弦,躁动着,喧嚷着,跃跃欲试。 “祜禄!” 一声暴喝,血脉已然沸腾的百骑骤然启动,嚎叫着莫名的声音,解开了扎起的系辫,好似黑暗中的飞蛾,冲向了滔天的烈焰! 武火长从毡布的缝隙里追逐着骑兵的冲锋,扯扯嘴角,道,“苍狼?”很是不屑,“哼哼,野猪皮终究是野猪皮……”收回目光,望着静立营门的白祜禄汗,火长的神色有些萧瑟,更多的则是欣喜,他明白,纵横营州百多载的白祜禄部,正绽放着最后的光华,当圣裘坠落,白祜禄将从此终结! “噗、噗、噗……” 飞羽划过气流,裂开破损的皮甲,撕扯着rou体,钻入了骨头,莫名的嚎叫夹杂着惨痛的闷哼,飞奔的骑队中,不断阵亡的骑士堕马倒下,然后被翻滚践踏,留下一堆碎烂的血骨滋润来年的青草。 数息的奔腾,百余骑的数量骤减,前进的路途上,形状诡异的死尸一路沿伸,裸露的白骨浮于血水,还未死去的人、马哀嚎着,挣扎于地,乞求着苍天的怜悯。 “真他大爷!” 展开的纵列冲阵封死了整个营门前的视野,武火愤然的发泄着不甘,也唯有无奈的接受现实,努力的透过翻飞马蹄的空隙,试图穿过迷雾,看清楚藏于其中的幽灵。 百息过,丢下十数具尸体,幸存者拼力冲入了漫漫迷幕,很快,重重身影闪烁其间,惨厉的嚎叫,厮杀的呐喊,铁器的碰撞,堕马的闷响,马匹的嘶鸣,都纷纷从雾中远远传来,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具没有了头颅的躯体从雾气内摔出,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轰隆!轰隆!轰隆!……” 骇人的重响一下一下的砸上心扉,匍匐于地的武火长甚至能感受到地面徐徐的,极负规律的震颤,紧张的思绪中,陈志的声音已是略有颤抖,“他们…出来了!” 红色…… 赤炎般的火红! 寒刀,红甲,鬼面,骏马…… 凛冽森然的杀气扑至面前,刨动的马蹄上混合着泥土的碎rou脑浆触目惊心,流淌着温血的长刀上似萦绕着无数的怨魂,他们沉默着,尤若幽冥的厉鬼散播着死亡,誓将眼前的一切毁灭! 十骑重甲破开了重重迷雾,策马缓行,令人窒息的压迫使武火长心神俱惊,猛的望向身旁的袍泽,从他的眼中发现了同样的骇然…… “小崽子,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骑上马,跑!不要回头!” 【九州志夷狄白祜禄】:其世居苦寒,崇狼,自视白狼后裔,蛮荒野残,不习礼教,不通人言,仅有兽皮裹身,系辫,剃头,善射,居以渔猎,少有驹,但有白狼显,必以酷法残其躯,待亡,割其尾,称萨满者施以秘法,系于顶,以为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