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意外假期

    『快来看快来看！这边的花朵居然全开了！』

    『好厉害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有人给树施了法术？』

    『那也真是神奇呢！我可没听说过有魔法可以让树木马上开花！』

    『我也没有！』

    『我也没有听过！』

    大清早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教会庭院赏花，他们对着一大片盛开的花朵指指点点，虽然不懂个中因由，但悦目美景确实让人好不快乐。只是，这下可把教会工作人员累坏了，大伙从清晨就忙于清扫花瓣落叶，不禁开始埋怨起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可是，谁才是『真凶』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摸不着头脑！

    混在其中的高斯反正是没有提任何意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偶尔耸耸肩，顺道活动一下臂膀，转个身，来点自创步法，轻轻松松又混到了艳阳高照时分。

    今天毫无疑问是适合出游的好天气，温暖宜人又干爽，清风中还带有花粉微香——哈秋！

    遗憾的是休假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日子想必又是工作和练习重复循环，不过这教会可玩的东西可多了，光是两把扫把就可以和茜莉娅玩出无数花样，虽然很容易受到霍夫曼训斥……

    「说起来，不晓得茜莉娅昨晚有没有睡好呢？」

    那秘剑，果然是交给霍夫曼比较好，一觉醒来，心理负担统统消失了，茜莉娅应该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在想什么呢？亲爱的里·斯·执·事。』

    『亲爱的……哇！什么亲爱的！』

    『哈哈哈哈哈！太逊了，迈尔克！』

    女孩子柔软的小手轻轻触碰那敏感的腰间，再配以情意绵绵直达心扉的甜蜜耳语，招式一出，高斯几乎是垂直弹跳起来！这可比强力剑招有效千百倍！直接让他蹦得远远的，惊吓程度可见一斑。

    『老天啊！可不可以不要搞这些突然袭击！』

    『谁叫你这么深沉，连我来了都不主动打招呼！』

    『拜托！你从背后来我怎么看得到！我也没有预知能力啊……』

    算了算了，反正说什么都没有赢的希望，没准还会被『反击』到体无完肤呢！知晓了和女孩子的对话规则，高斯无奈地闭上嘴巴。

    要是没有那神经质的娇蛮，这位身穿夏季连衣裙的少女——茜莉娅·怀特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阳光下，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香艳诱人，银白发丝在花叶丛中显得特别耀眼，她仿佛是生来就与光芒拥抱在一起，宛如降临凡间的白色天使。

    一般人是这么看待茜莉娅的，所以很少有人会在意她身上背负的其他东西，更加不会猜到那皮套内里竟然藏着一对利剑。想来，有这样的女孩子呆在旁边应该挺安全吧？那得建立同伴关系的情况下，至于同伴以外的情形，还请自行想象好了，高斯是这样认为的。

    『茜莉娅，那个袋子是什么？』打量一番之后，高斯发现女孩子比平时多了一个装备。

    『衣服啊。』

    『衣服？准备要出游吗？跟谁去？』

    『我也不知道，今早起来mama就叫我带上衣服到教会去，说是有工作要做。』

    『是吗？我看今天的工作安排可没有外出任务……』

    『也许一会儿就知道了吧……啊，这边的花好漂亮！』

    真不愧是女孩子，一看见漂亮的事物直接就扑过去了，她还真把教会庭院当成花园呢。

    『来看看来看看！树上的花朵几乎全开了，这么神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是今天早上啊，你还没起床的时候。』

    『是吗？那有可能是好兆头呢！』

    『我看未必。』

    高斯慢悠悠地回答，然后提起扫把往地上一划，不知怎的，呜呼——！起风了！若干花瓣枝叶全被赶一边去。

    『喂！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小旋风令茜莉娅急忙护着裙子。

    『就是在扫地啊，我都已经扫很久了，有点闷。』

    定神一看，这个身穿教会执事服饰的男子定定地就站在身旁，依靠着扫把的身体似放松又像玩耍。视角重合的时候，他甚至冷不防来一下『放电』，有点色迷迷的眼光也不知道是真感兴趣还是纯粹当玩笑，让人感觉可气却又发不起火。毕竟，谁也不会认真到跟一个大小孩计较啊。

    这些事情，在场其他人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因为二人耍弄总是很有分寸的，所以早就被认可了。如果说有人要对此感到不满的话，那也只能是背后恨铁不成钢的那个人吧……

    时光在快乐中慢慢流逝，沉浸其中的高斯和茜莉娅，完全没发觉有个身影正在接近。

    『里斯执事，霍夫曼神父有事情要找您，请您到议事室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前来告知的修士是熟悉面孔，看他步伐稳重的样子，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特别重要事情。高斯于是跟茜莉娅做个『待会再见』的道别手势，随即转身前往教会议事室。

    『这位是茜莉娅·怀特小姐吧？这是教会的委任书……』

    委任书？干嘛要把事情搞得那么正经？只偷听到一点信息的高斯，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一个用心良苦布局。

    推开议事室大门，高斯心想：「真少见呢，连续两天跟霍夫曼单独对话，难道要发生大事啦？」

    转眼间，答案就爆出来了。

    『什么！你要我到南方海岸去接济？』

    『你激动什么！这点小事也值得大吵大闹吗？』

    『霍夫曼，你想清楚了吗？你可是要我跟茜莉娅一起去接济啊！而且还是南·方·海·岸！』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就当是教会给你放假好了。』

    『问、问题是……』

    高斯差不多要抓破头皮了，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是百分之百的不妥，一个青年男子跟一个妙龄女孩单独到海岸工作，绝对会引起非议影响名声！而且还是教会主导的，那不明摆着败坏风气吗！霍夫曼怎么会想出这种奇怪主意？

    这种情况下，除了听取主导者的说明意见，就没有任何可行选择了。

    『怎么，不喜欢前护国将军的女儿吗？』

    『并不是这个问题，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等于把我推到火坑？不不不，我倒是没所谓，可茜莉娅呢？她的母亲呢？』

    『放心好了，我今早已经给怀特夫人发了信件，她已经放心要把茜莉娅交给你。』

    『天啊，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是你反应太慢，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拖拖拉拉，将来怎么能放心把大事交给你。』

    『这真的不是小事啊……』

    『高斯！』

    眼前那个男人实在是气力充沛！他一吼声，人心都为之一震！可不管多么威严，道理也不在霍夫曼这边啊。

    察觉到方法不对以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怒火，随之改成和气的样子。

    『高……里斯，听我说，你也不是会一直呆在教会的人，就算你想，这个教会也无法永远容得下你，这一点，你我都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就这么草率决定。』

    『你这家伙，还想着以前那个女孩子吗？她早就不在了……』

    『不是这原因，只是……』

    『只是？』

    不想面对，但仍然要面对，这回轮到高斯深深地叹气。至此，对话二人的步调总算重合到一起，慢慢朝着核心问题推进。

    『我很感谢怀特夫人的好意，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愧对茜莉娅，我根本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难道就这样自私地要让人家赔上一生来奔波？你说对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才找上前护国将军的女儿来帮助你走出阴影。』

    『什么意思？』

    『里斯，你没感觉自己比过去变阳光多了？和奥睿金时期完全不同，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的影响是积极的，你正在向着正确的方向成长。』

    『也许你是对的，可我不能把女孩子的感情当作垫脚石，那样太不人道了。』

    『你又没问清楚对方的感受，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愿意跟随你呢？感情这件事，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的，就像你的魔法技术，有了新的理解新的支撑点，自然会进化到另一种层次，你付出得足够多就会明白了。』

    『切，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至少比你这笨蛋厉害多了！你不妨想想，有个天使女孩子陪在身边陪你做做这事做做那事，不是很愉快吗？』

    『如果是茜莉娅的话，我大概会觉得有点危险吧。』这是真心话。

    究竟要如何拯救这死脑筋？霍夫曼看看自己，确实没能作为一个理想丈夫的榜样，也难怪高斯固执地认为自己无法给女孩子带来幸福。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执行下去，否则就是一连串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无可奈何，软硬兼施都没多大效果，霍夫曼只好把『绝招』压到台面上！

    『好吧，反正我是无法说服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手掌下是盖有教会印章的委任书，逃是绝对逃不掉了。

    『霍夫曼你这是要剥夺别人自由啊。』

    『混账！你这小子年纪已经不小了，早日组个家庭是叫你多负点责任！我可不能一直看管着你啊。』

    『你不爱管就不要管，而且，我也不觉家庭和责任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不想管，可我能够不管吗？看看你今早搞的什么好事，看看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不单这样，你还经常跟人家女儿玩得忘乎所以，你要不知情的人怎么看教会？恋爱圣地吗？我给你介绍前护国将军的女儿，是要叫你多培养点高雅礼节，不是不成体统地玩耍，懂不懂？』

    字字句句扎中要点，虽说有些夸张，不过也实在不好反驳。从霍夫曼的态度看来，他是真心站在对方角度为对方着急，高斯能够感觉到那份诚意，因而放松了对抗心态。

    『这么说，如果我滚得远远的，你反而会落的轻松咯？』

    『你认真把工作做好就行了，教会的名声，要靠我们不断散播福音才能建立起来。至于当成是郊游还是机会，那是你自己的事，好好享受吧，最好能带回来一些积极的结果。』

    『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

    这事情，总觉得是有预谋的。冷静下来的思维，开始慢慢追逐过去种种因由，事实上，什么制造麻烦什么郊游机会都只是表面借口，霍夫曼也不会真的把教会工作当成首要事对待，那排除以后的结果就是：

    「要把我支开吗？」

    再往深处推敲，理由是什么？

    心思细密的霍夫曼当然不会被人猜到动机，想要了解真相，恐怕只能等他自己给呈现出来……

    整理好简单的行李，手执包含教会指令的委任书，高斯下意识回头遥望大教堂方向——高耸塔尖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没有足够虔诚的信仰是不足以站上最接近上天的地方，尽管偶然触及到祭祀者内心，也实在是无法理解天道在何方。完成这次接济任务，想必会了解得更多吧？霍夫曼不是说过要『继续前进』吗？

    回想起来，光顾着讨论秘剑和魔法的事，都忘记跟霍夫曼说说艾尔多拉多的怪异建筑了。

    算了，反正一时半刻也无法闹出什么大事，到时候，没准自己就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进行介入，再加上她——

    有点危险的白色天使，茜莉娅·伽蒂安，惩戒不怀安心的家伙肯定是足够了！

    『又在想什么呢？迈克尔。』

    『我在想，你上街旅游都带着剑吗？』

    『没有危险事的话我是不会带上剑的，今早mama告诉我可能要被派去远方，所以我就带了。』

    『到南方海岸那种地方带上剑可以干什么？怕遇上盗贼？』

    『是为了提防你啊！你敢动歪脑筋我就把它切了！』茜莉娅有针对性地指了一下对方脑袋。

    『你也真是……我毕竟是个执事啊，是教会在案的正式神职人员，怎么可能会对你动心——喂！喂！等等我啊！』

    才刚刚会合怎么又闹别扭了？女孩子心思真的很奇怪，明明穿着清凉的连衣裙却一副防狼的态度，明明先勾起话题还没说到一半又快步跑掉，明明内心强悍却又喜欢卖弄下矫情，真是无法让人省心。不过，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说的『可爱』吧？

    看看那醉人的小蛮腰，裙边下若隐若现的细嫩肌肤，心情不禁一阵窃喜！追上去，出点汗，是不是还能见到更加青春耀目的样子？心动就行动去吧，反正已经是获得许可了……

    就这样，高斯完全放下了对教会的留恋，跟着茜莉娅快步消失在远方。

    一切都在霍夫曼预测当中，他认为，成全身份家世十分接近的二人是一件好事，当两家力量聚首在一起的时候，艾尔多拉都的大义即可以全部统合起来，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心中的道才能够成为人们的道——取回往日的荣耀，这难道不值得奋斗吗？

    『霍夫曼，你不把事情告诉高斯，他真的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我了解他，他信任我，根本不需要解释太多，只要过去的兄弟们齐聚一堂，胜利就是我们的。』

    『感谢您给了大伙再次战斗的机会！可是……』

    『可是？』

    『你把高斯推上去，「那个人」要怎么办？』

    『迪克，「那个人」是生是死根本没人知道，只要一切既成定局，他冒出来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你自然懂得该怎么处理。』

    『我不过是一个刺客而已……』

    密不透风的议事室，心情是压抑的，有人选择接受这份寂寞并与之为伴，有人则选择忘记阴暗去拥抱阳光，这本没有对错之分，错就错在不同立场的人总是试图去征服对方。

    蒙上阴影的艾尔多拉多，在真正的暴风雨到来前，注定要先进行一番自我肃清行动……